夜色中,去往東北某小城的火車緩緩地爬行著。火車外一片蕭瑟,寒風摩擦著綠色的車皮發出嗚嗚的呼嘯聲。
車廂內充斥著臭腳丫子和泡麵混合的味道,好在唐少對這樣的味道已經熟悉了,歐陽北燕經過兩站之後也漸漸失去了味覺。
漫漫長夜,唐少和歐陽北燕隨意聊起了過往。
“你沒上過學?!”唐少聽到歐陽北燕說起自己的過去也不由得驚訝,不敢相信眼前知書達理的歐陽北燕竟然沒有上過學。
“小時候我都是在家上學的,後來跟著叔叔,一邊工作一邊學習。”
“你多大就開始工作了?”
“不知道。如果從進入實驗室開始算的話,大概三歲吧。”
又是一條讓唐少驚掉了下巴的資訊。
“你三歲就跟你叔叔了?你爸媽呢?”
聽到爸媽兩個字,歐陽北燕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她把視線轉向窗外漆黑的夜色很久才蹦出兩個字:“死了。”
深夜的車廂突然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帶著怪味兒的暖意混雜著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唐少突然覺得整個車廂裡只有他們兩個在說話似得。
在這短暫的安靜裡,唐少的腦袋裡快速閃過各種結束這個話題的應答,但最後都化作一句:“對不起。”
歐陽北燕卻很隨意地回了一句:“不用在意,已經二十多年了。”
“我們什麼時候下車?”歐陽北燕首先轉移了話題。
“終點站,我的老家。”
“難道我們不是要中途下車甩掉麥克嗎?”歐陽北燕有些驚訝地問道。
“原來我也是這麼計劃的,到火車站之後我又改變主意了。”
“為什麼?”
“就算我們甩掉了麥克,又能去哪兒?如果我們只是想呆在這件事情裡不出局的話直接跟著麥克就好了,既然選擇離開他就得找別的途徑了。”
“那去你家又能怎麼樣?”
沒想到唐少竟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開始直勾勾地盯著歐陽北燕的眼睛。歐陽北燕被唐少那雙充滿疑惑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終於忍不住問道:“怎麼了?難道你懷疑我?”
“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我。”
“嗯。”歐陽北燕被唐少的一臉嚴肅感染到一般,很認真地回答道。
“我被牽扯進這件事,是偶然的嗎?”
“當然。”歐陽北燕幹脆地回答。
唐少沉吟了片刻,又猶猶豫豫地問道:“有沒有可能這件事不是偶然,只是你不知道。”
唐少這一問似乎難到了歐陽北燕,她也開始猶豫了。
“這……也許吧。我確實很不瞭解叔叔。他好像有很多秘密。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也許是那張紙條,具體我也說不上,就是感覺應該回家看看我媽。”
或許是因為提到媽,歐陽北燕又一次沉默了。
溫暖,又有車外低沉的風嘯聲和車內勾魂一般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唐少和歐陽北燕便相互依靠在一起睡著了。
突然,列車一個震動,似乎是停了。唐少和歐陽北燕都被這樣的震動驚醒了。
“這是哪兒?”歐陽北燕迷迷糊糊地問道。
唐少勉強睜眼看了一眼窗外,隨意地回答道:“山海關,還早呢。”便有閉上眼睛睡了。
春節過後的返程的餘溫還未散去,雖然是淩晨的列車但還是上了不少人。擁擠的人群中一個體型微胖的中年人掙紮著擠進了車廂,引得人群一陣的咒罵。一上火車中年人便脫掉了裹在身上厚實的綠色軍大衣,隨手扔在了洗手池上。也許是因為緊張,他並沒有脫掉頭上的毛線帽子和那副幾乎遮住了半張臉的大號墨鏡。
中年男人上車後不久,五個光頭大漢也尾隨而至。他們身後是兩個年輕的工作人員,其中一個緊緊拉著大漢的衣服而另一個正在沖著對講機大喊:“人在三站臺呢,不聽勸阻闖進來的……小王也被他們打了,快來支援。”
然而光頭大漢的身體要比小王強壯了不知多少。可憐的小王就像一條尾巴一樣被大漢拖到了火車門口。
“我看見他進來了,散開找找。”一個帶頭的大喊一聲,五個人便四散開來。只有那個拖著一條“尾巴”的大漢終於被身後的小王拽得惱了:“我說你是不是死心眼兒啊?你老跟我較什麼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