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的清麗女子一身白衣,低首端坐,光那身段就惹得人浮想聯翩,交疊在腿上的兩手不安地攪動著裙裾,更令人生出幾分想欺負的沖動。
守衛舔了舔唇瓣,微俯下身,探看白紗裡頭。
“大人,這逃犯都是男子,你也見著了,這是我娘子,怎麼會是你們要抓的人。”無名陪笑擋開守衛視線。
“嘖。”守衛對馬車上女子的面容好奇得很,連攔門的守衛也忍不住探頭來看,有個眼尖的叫道:“馬車裡怎麼這麼多箱子,裝的什麼?”
“這……都是些小本生意的貨物。”無名攔在車前,摸出幾塊碎銀塞到守衛手裡,“大人,這些貨可是花了我全部家當,您就行個方便,讓我們出城罷。”
守衛一挑眉,把碎銀塞進衣襟裡,手一揮:“搜!”
一聲令下,攔門兩名守衛圍上來,其中一人正要伸手拉扯蒼碧,無名搶先一步,摟住蒼碧的腰,把人抱了下來,那兩名守衛沒吃成豆腐,不屑地斜了無名一眼鑽入車內,把一個個箱子全部搬下車,翻箱搗騰。
下面的守衛則和白紗下的面容耗上了:“把鬥笠摘下來。”
還未收攤的攤販們見有熱鬧看,紛紛圍了上來,對著窘迫的小夫妻起鬨,越是遮掩,越激發人的探求欲,任誰都想看一眼那白紗下的面容,生怕錯過了絕色。
“大人,賤內這張臉實在醜得不能見人,可否通融……”無名把蒼碧護在身後,連連躬身行禮。
竟然說我醜。
蒼碧心中一陣不快,撇撇嘴,要不是畫像被掛在佈告上,真相立刻掀了面紗美翻這群粗魯的凡人。
“這逃犯面容生的幾分女相,扮作女子出城也不奇怪,速速配合搜查,否則休怪我不客氣。”守衛手搭在長劍上,拔出了半寸,只待對方再說一個不字,就要挑劍破紗。
“娘子,這……”無名猶豫不決,還是妥協,停止反抗,轉過身,微微俯下身子,哄起平時比他矮了小半個腦袋的蒼碧,“總不好讓人將我們當成了嫌犯,還是把面紗摘下罷。”
完了完了,要被這鐵石心腸的師父賣了,蒼碧撥浪鼓似的搖著頭,要往後退,卻被無名大而有力的手掌擋住了去路,只能弱弱地撚著女聲,萬分言不由衷道:“奴家生得醜陋,只怕汙了大人們的眼。”心中卻念著,逍遙界第一美人的容顏,只怕閃瞎了你們的眼,快快退散,快快退散!
“娘子,都這時候了,就別顧慮這些了,清白要緊。”無名抬手掀開了白紗,指尖勾著蒼碧埋到胸口的下巴,把他的臉龐抬了起來,“大人,這可是你們畫卷中的嫌犯?”
“你大爺的,怎麼這麼醜!”人群中有人嫌棄地喊了一聲,“散了散了,醜瞎老子眼了,浪費這身段。”
蒼碧茫然地看著周圍看來的一對對雙眼,無不面露嫌惡之色,那守衛皺著眉,直接別過臉去,甩甩手示意無名把白紗蓋下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蒼碧心裡亂成一灘爛泥,躲過一劫,固然是好事,只是……醜?竟說他醜?這幫凡人是真瞎了吧。
兩名侍衛把車裡的幾個箱子掀得一塌糊塗,順手還撈了幾卷裡頭最好的布料出來,確認沒有異常之物,便放了行。無名扶著蒼碧上馬車,被拿了東西還連聲道謝,塞給每個守衛兩塊碎銀,駕車出城,行了一小段,嘴角拉了下來,恢複一張狠戾的面容,憤懣地淬了一口。
馬車一路向西駛去,蒼碧坐在裡頭,越想越不安,掀開車簾,坐到無名邊上:“師父,我生得那麼醜麼?”
此處早已沒了盤查巡視的人,無名一把掀了蒼碧的鬥笠,隨手往車廂裡一扔,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不醜。”
“我也覺得,我那麼美,他們定是瞎了。”蒼碧悶悶地手支著下巴,看周圍飛速往後掠過的林木。
天色完全暗下,初夏的林子裡,鳥蟲頗多,獸類出沒,無名將馬車趕得飛快。
“我們去哪?逃命麼?”蒼碧環視周圍,月色被層疊的林葉覆蓋,遠處黑漆漆的一片,似乎藏著什麼異獸,一聲瘮人的鳥鳴聲響起,嚇得他一縮脖子,往無名身邊靠了靠。
“逃命?我無罪之有,何須逃命?”無名不屑地眯起眼。
“他們說,要淩遲我。”無名有膽量刀尖上起舞,蒼碧可沒有,他還心心念念要留著小命回去見連雲呢。
無名不以為意:“無需擔心,那通緝令上的人並非是你。”
“不是我?”除了衣飾華麗了些,根本與蒼碧的容顏別無二致。
“那是當朝王爺,皇帝唯一尚留在京中的弟弟,不過現下,也不在京中了。”
“現在在何處?”蒼碧有種不好的預感。
無名指了指腳下:“死了。”
“王爺為何與我生得一模一樣?”蒼碧越聽越糊塗,為何王爺會對王族出言不遜而惹來通緝,無名又怎知王爺死了,以及自己的面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無名一手執馬鞭,一手放在座上,指尖一下下敲著木板:“你當真什麼都記不得了?”
“我只記得,你來殺老爺,然後救了我,再後來的事,你全知道。”蒼碧如實回答。
無名遠望幽深暗林,沉默半晌,慢慢說道:“忘歸,你先前是王爺的死士,只因面容極其相似,被當今皇帝強制扣在王爺身邊,隨時充當犧牲品。”
“那你當日要殺的老爺是……”
“皇帝。”無名一鞭子抽下,馬匹長嘯一聲,加快了步伐。
刺殺皇上,放在哪個朝代都是要命的罪行,蒼碧這一點還是清楚的,但無名顯然失手了,當時因為第一輛馬車中那人的一聲叫喚,讓他把自己這兩馬車當成了目標所在,以致追錯了車,事情似乎能穿起來,可蒼碧卻越想越不對勁:“你說我被困在王爺身側,可那日馬車中明明只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