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升級考核之類的原因,那都是屁話。升級考核又不是他一個車間主任就能說了算的,好幾個人投票呢!
肯定是趙主任平時就做不到位,才會把小矛盾擴大,鬧成現在這樣不可收拾的樣子。
過完年找個機會把他擼下來算了。
但他跟老徐那邊又關系還不錯。怎麼跟老徐說呢,找個啥理由合適?
副廠長陷入了思考。
至於那個一開始賣廢品的小男孩,安保隊也去仔細查了,是那個工人的侄子。那份工作本來應該是小男孩父親的,結果人意外走了,工作到了他弟弟手上。小男孩雖然咬死了自己就是撿到金屬要賣廢品,但這個背景關系一查出來,任誰都知道,是小男孩要報複自家叔叔。
不然他寄居叔叔家這麼久,也知道輕重,不會直接跑到離機械廠這麼近的廢品站賣東西。
廠裡當然是樂於見到這種情況的。但小男孩自己,回家的當天就被他嬸嬸和堂弟打了一頓,傷都在不顯眼的位置。但身上的傷還是被鄰居發現,這才有了鄰居告訴孫永健板車聲音的事情。
要不然,這件事還沒那麼好查。
安保隊隊長腦子裡飄過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按照副廠長的吩咐,開始按部就班進行後續工作。
而副廠長會後跟廠裡軍代表仔仔細細盤了一下這件事,兩人一起找到徐廠長,私下喝了一頓酒,確定了趙主任年後的“死刑”。
至於那個賣廢品的小男孩,他此刻正在黑市看門祖孫的小屋裡狼吞虎嚥,好不容易嚥下去兩張肉餅,開始往嗓子眼裡倒粥。
“你慢點吃,可別在這兒噎著了。咱們這兒也不方便給你送去醫院,更沒錢給你治病。”
看門小孩提醒他,又忍不住心疼鄭海標給的肉。
怎麼就這麼能吃?要是飯量小,剩下的可就都能歸他們祖孫倆了。
小男孩喝完粥一抹嘴,從嗓子眼裡冒出來一聲長長的“嗝——”,這才有空關心自己後面的生活。
“我都按你們說的做了。你們真能給我找一家靠譜的養父母?”
看門小孩年紀也不大,被同齡人懷疑,一下子就不高興起來,“這有什麼真的假的?我老大說的話,那從來都不用懷疑!”
說是這麼說,小男孩還是放心不下。
這件事情一出來,叔叔肯定要被抓,至少也要被廠裡開除吧?
那嬸嬸和堂弟是肯定不會讓他好過的。到那種程度,鄰居們再好心也不會幫他。
一開始能答應這些看上去就不安好心的人,去暗地裡攛掇叔叔搞破壞,以及特意去離機械廠最近的廢品站賣廢料,他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最壞的結果就是跟堂弟一起,淪落到去爺爺奶奶家靠種地維生,還被其他叔叔伯伯家的人欺負。
但他現在的生活也沒有比那種日子好過到哪裡去。
叔叔嬸嬸明面上說是為了照顧他,結果接手他爸的工作,佔了他們家房子。堂弟都有單獨隔出來的小房間,小男孩只能睡門口,還被說是嫌棄屋裡悶。
平時吃不好,穿不好。冬天只有最外面一件衣服是好的,裡面都是穿硬了的舊棉花。
至於上學……哈!堂弟過完年才六歲,而他已經八歲了,叔叔竟然要讓他和堂弟一起上學!
這工作、這房子、堂弟的生活,本來都應該是他的!
憑什麼這些人把好處都佔了,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還想讓他記叔叔一輩子的恩情,說是等他長大,工作和房子都會是他的,叔叔一家都不要。
哈!誰會信?只有那些虛偽的大人以為小孩會信。
他寧願以後沒有工作,沒有房子,也不想看叔叔一家過上本該屬於他的好日子!
小男孩狠狠錘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把看門小孩嚇了一跳。
“你這是幹嘛?突然打自己?不會是到現在還信不過吧?”看門小孩高高撅起嘴,對這人的不識抬舉感到不滿。
小男孩輕松地笑了一下,安撫道,“沒有,就是有點著急。又想起來我堂弟昨天晚上偷偷掀我被子,有點生氣。”
看門小孩勸他,“這幾天你還是忍忍吧,到時候離開這個家了,你幹啥都行。”
小男孩點點頭。
那當然是幹啥都行。離開這惡心的一家,找一家新的養父母,他才能保留城裡戶口,才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等到有空的時候,當然可以悠閑自在地,看他那個死肥的堂弟,怎麼像他過去這幾年一樣,在老家親戚中,隱忍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