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裡,譚桂香還是氣不過,心念一動,問王大媽,“你家小寶,要買工作嗎?”
魏成河一把拉住她。不是,事情辦不成也不能直接跟人家結仇啊!梁燕燕可是郭大勇的前妻,在王大媽手下累死累活幹全部家務幹了好幾年,怎麼能把工作賣給郭小寶?
譚桂香直接甩開魏成河的手,拉著王大媽進屋說,“我也不騙你,我的工作讓愛國接班了,愛國之前在造紙廠的那份燒鍋爐的工作,他們說我們可以賣。就是造紙廠是梁燕燕的地盤,小寶要是去,沒準要受點委屈。我不收你多的,找這個工作我家花了三百多,還去梁燕燕那裡扮小醜逗趣。你要是誠心想要,給我三百就行。”
王大媽買這份工作不是沒有風險的,但縣裡崗位實在有限,連殯葬管理處都只有一個缺,要不是其他人實在忌諱,也輪不到她家誠信去幹。
等到小寶這裡,學歷又不好,人也不聰明,她算是終於死心,知道機械廠沒有可能了,只能先確定一份工作,把人留在城裡再說。
王大媽看看譚桂香身後跟著進來的魏成河和魏愛軍,“你們這是統一意見了嗎?可別我說買,你們又反悔。”
魏愛軍倒是想說什麼,但他實在沒有立場講話。
魏成河猶豫了片刻,看著譚桂香堅定的眼神,還是沒有直接答應。
“我們回家再商量一下。今天給你答複。”
魏成河扯著譚桂香回屋,房門在魏愛軍鼻子前面“砰”地關上,卻沒有人注意到他差點被門砸到。
今天走了這麼久,魏愛軍的腿有些不舒服。他揉著自己的腿,緩緩在門口臺階上坐下,心裡五味陳雜。
本來以為說服譚桂香就是最關鍵的一步,卻沒想到,當初認親的事情,竟然直到現在還會對他造成妨礙。
真想把那個梁燕燕的皮割下來,放在風裡吹幹,不知道那時候她還會不會有那麼輕蔑。或者把那個廠長肚子裡的肥油煉出來,再喂給他自己吃,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魏愛軍放縱自己想象了一下最殘忍的報複方式,最後還是收了念頭。
這樣不停地想象只會顯得自己像個無能且惡心的廢物了,還是少做這樣的事。
魏愛軍把耳朵貼到房門上,屏息靜靜聽屋裡的動靜。
“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魏成河抓住譚桂香的肩膀問,“你這段時間對老四付出的已經夠了吧?可別忘了他之前都認外面的人當娘,認完了才通知你,可一點都沒顧及你的感受!你還要對他這樣付出到什麼時候?”
“人家說的原因也合情合理,你就為了賭一口氣,就要跟人家這麼結仇?我們家是工人家庭,不是幹部家庭。家裡原本好好的日子都過程這樣了,你還要跟人家賭氣嗎?”
譚桂香開啟他的手,神色晦暗不明,“你覺得我在賭氣?”
她不等魏成河回答,繼續說道,“連你都覺得我在賭氣。”
“你知道剛剛我跟老王說那件事的時候,我心裡想的是什麼嗎?”
“我想的是我們家這兩個兒子真他大爺的晦氣!家裡給他們找的工作,張家一個,老王一個,到頭來,只有我們家的孩子,還是靠接父母的班才能留在城裡!”
她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難堪,又像是奇異的亢奮,“昨天給老二辦手續讓他接我的班,今天老四就被造紙廠拒之門外。你要說老二什麼都沒做,我不信,你更是不會信。”
“但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樣,咱倆都不在意。”
“可我今天在那個姓梁的面前,像狗討骨頭一樣給老四討工作,還被人家那樣羞辱,我突然覺得,咱倆圖什麼呀?”
譚桂香的眼淚這個時候才終於開始在眼眶中聚集。
“哼,我倒是心疼老四,可他今天那副裝模作樣的鬼樣子,還在人家面前直接掛臉,打量著我們都是瞎子、傻子,當了父母就活該被他騙,他想怎麼騙我們都看不出來是嗎?!”
魏成河有些不知所措,伸出手想要給譚桂香擦眼淚,“桂香……你……”
譚桂香卻自己站直身子,手背一抹眼淚就掉了。
“仔細想想,就咱倆好好過日子,能有什麼得罪不起誰的?我就是咽不下今天那口氣,就是想給那姓梁的添堵。”
“我的工作給出去了,就當是咱倆這當父母的,給愛國愛軍吸的最後一次血。我這身血已經被吸幹了,你可要守好你的工作,誰都不要給。”
“等老二結婚之後,我們就分家吧。把老四分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他,也怕再被他哄。”
“要是再這麼來一次,我只怕是骨頭沫兒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