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寶嘟嘟囔囔不高興，“那都是他大兒子造的孽，廠裡領導要求的，又不是他自願的。再說，我們倆該給他守夜呢……”
王大媽板起個臉又要敲他，被劉淑英攔下，“好了好了。老王，小寶這孩子也是為你抱不平。”
王大媽這才說這臺階下來，只輕輕拍了郭小寶一下，那意思是領他的情，但面上還得過得去。
劉淑英有點羨慕王大媽。
丈夫沒死，但不用伺候還有錢拿；有兩個孩子離得遠，但最小最貼心的在身邊，相處和睦；沒進廠工作過，但抓住了表現的時機，直接變成廠裡宣傳主題。
王大媽根本不需要像她一樣，辛辛苦苦謀劃這麼多年。就這麼一次機會，廠裡就不會放任郭大爺再婚之後不給錢，養老都有保證了。
但劉淑英最好的一點，就是從不為得不到的東西惋惜太久。鄰居越有本事越好，沒準以後自己也能跟著喝口湯。她真情實感地給王大媽出主意，“老王，你這次這麼好的機會，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廠裡商量，給小寶弄個工作呢？”
郭小寶也眼睛一亮，但王大媽沉重地搖了搖頭。
“我雖然不瞭解廠裡，但我瞭解老郭。他既然已經出了錢，那肯定是不可以小寶再進廠的。”
“再說他馬上就要再婚，雖然暫時沒空使壞，但肯定也不會說什麼好話。”
“給他們幾個找工作，還得往外邊找才行。”
王大媽可沒想著只給郭小寶一個人弄工作。女兒是自己有本事，已經在公社上班了。但她還有一個兒子在北大荒奉獻三年多了，再不回來，就怕被哪個當地的看上結了婚，那可就真回不來了。
所以，小寶其實還不急，更急的是他二哥。
就是可惜，郭家老大的媳婦改嫁給造紙廠廠長了。以前她們倆就不對付，不然，還能走走關系。造紙廠雖然累，那也比開荒好多了啊。
王大媽一時有點心焦，卻也知道這事急不得。
——
郭大爺住進倉庫才發現，倉庫反而比家裡涼快。可能是因為人少，熱氣不聚集，還真是怪舒服的。
郭大爺苦中作樂，收拾完家裡那點東西，很快又回車間幹活去了。
沒辦法，得加班啊。早點幹完早點回家。
怎麼也得在夏天結束之前回去吧。不然，也太沒有面子了。
幫忙搬完家的徒弟們被迫跟師傅一起加班，倒是徒孫們技術一般被嫌棄，才能早點回家去。
回了家也不得安生，家裡人少不得要蛐蛐兩句。
“你師爺技術是真的牛，不然，咋發生這麼多都沒啥事。廠裡估計還得求著他呢！你也看著點，沒事多偷師學學。你師父要是不踏實教你，咱們也給郭大爺送點兒禮……”
當徒孫的不耐煩拒絕，“要送也得找個好時間，最近可別了。我師爺馬上三婚，說是酒席都不辦，就忙著趕生産進度，晚上都在車間加班呢，哪有空應付咱們。”
“那他領證那天給送點……”
“那也不行，我前師娘現在是廠裡宣傳榜樣，你給新師娘送禮，廠裡咋想咱們啊？”
“哎喲，這……”當父親的也是沒啥走關系的經驗，最豁出去的一次就是給自家兒子送去當郭大爺的徒孫。
於是只能揹著兒子跟自家媳婦說小話，“你說，這郭大爺還真是行哈。八級工就是了不起，這麼多事兒他都趕上了，愣是一點處罰都沒有。廠裡還專門給他騰出來個倉庫住著，就為了讓他趕工呢。你說像咱們家，住房這麼緊張，廠裡也沒說管管。”
“那得督促咱們兒子好好學啊！爭取以後也跟那個郭大爺似的，憑技術說話。”他媳婦若有所思，“郭大爺新找的那個好像就在縣醫院當護士，我再去打聽打聽，看能不能攀上點關系。”
“還有郭大爺那個小兒子，今年是十七還是十八，過兩年也該找物件了。咱閨女年紀也合適，我得好好打聽打聽，看有沒有機會。”
她男人一臉遲疑，“那小子又沒工作又沒錢的，哪配得上咱家閨女啊。”
女人看著自家不開竅的男人就來氣，“不是你跟我說郭大爺一半的工資都歸他前媳婦了嗎？那可是五十塊！哪個年輕小夥的工作能掙那麼多！你有沒有點數啦？”
“人家王大媽身邊就這一個兒子，還不是可這他花？”
“就算要把其他孩子從鄉下弄回來，那也得找到工作才能遷回來，錢還不是可著沒工作的郭小寶？”
“你就說說，咱們家這條件，到哪兒給閨女找這麼富裕的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