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車內的氣氛依舊有些微妙，聶莞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街景，試圖讓自己紛亂的心緒平靜下來。
她餘光瞥見陳景淮專注開車的側臉，線條硬朗，眼眸深邃，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別樣的漣漪。剛才那個沖動的吻，像是一顆投入心湖的石子，讓她久久無法平靜，而此刻，她又有些懊惱自己剛剛的失態，在陳景淮面前，她似乎越來越不像平日裡那個冷靜自持的自己了。
陳景淮看似專心開車，實則心裡也不平靜。聶莞突如其來的吻，讓他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緊接著便是心跳如鼓。他偷偷看了一眼聶莞，見她望著窗外若有所思，嘴角微微下撇，像是在自責。他輕輕開口：“別想太多了，趕得上的。”聲音盡量放得平穩，不想讓聶莞察覺出自己內心的波瀾。
不多時，車子穩穩停在了醫院門口。聶莞匆忙道謝後，一路小跑著沖進醫院大樓。陳景淮望著她的背影，微微嘆了口氣，也跟著下了車。
他想著剛剛在街上那混亂的一幕，心裡五味雜陳。陳景淮知道，聶莞這個吻並非出自兒女情長的愛意，更多的是慌亂與無助下的沖動，可即便如此，那柔軟的觸感依舊在他心間揮之不去。
他想，或許聶莞這一輩子都要住在他心裡了。
這時，一個男乘客走過來，沖著陳景淮揚了揚下巴，語氣中滿是輕蔑：“喂，開計程車的，走不走？”
計程車司機作為社會底層的打工人，在旁人眼裡常常沒什麼存在感，所以像這般語氣傲慢的乘客不在少數，一個個都自以為高貴得很。但顧客就是上帝，陳景淮還指望著這份工作吃飯呢，對這種輕視的行為早就見怪不怪了。
他收起思緒，臉上迅速堆起一抹機械的笑意，親自為乘客開啟副駕駛的車門，給足了男乘客情緒價值：“您請上車。”
男乘客見陳景淮態度這般好，便收起了那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報出了自己的目的地。陳景淮按下空車標識，計程車瞬間融入車流之中。
這邊的聶莞幾乎是踩著點趕到急診室，在換衣間換好護士服後，就立刻投入到工作中。
她剛走近急診室的大門，就聽見崔洋在護士站裡氣急敗壞地大吼大叫，那聲音大得引得其他醫護人員紛紛側目。別看崔洋平日裡像個甜心娃娃似的，特別好相處，可一旦發起脾氣來，絲毫不比“小辣椒”許一娜遜色。不過崔洋平時很少動怒，看樣子今天是真遇到讓她惱火的事了。
當聶莞走近時就聽崔洋大喊道：“小靜，你怎麼回事，連個藥都能拿錯？”崔洋的聲音比平時拔高了幾度，帶著壓抑不住的怒火。
被叫做小靜的女孩不大，剛剛畢業，是急診室裡新來的輪轉護士。
小靜眼眶泛紅，緊咬著下唇，手裡攥著一支剛開封的注射器，囁嚅著：“我……我看錯醫囑了，這兩個藥名太像，而且我著急去給 4 床換藥，一慌神……”
“著急？在急診室裡誰不著急！這是能出錯的理由嗎？要是這藥用下去，病人出了事，你擔得起嗎？”崔洋雙手抱胸，氣得胸脯劇烈起伏。
崔洋身旁的人都在勸她，讓她注意點影響，千萬別讓主任和護士長看見。
聶莞見狀，趕忙上前拉住崔洋：“洋洋，消消氣，小靜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她剛來急診沒多久，還不太熟悉流程。”
崔洋的語氣不太好：“你還幫她說話！就因為她總犯錯，咱們得跟著操多少心？今天這要是真出了醫療事故，整個急診室都得遭殃。”
小靜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崔姐，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仔細核對，你別生氣了，這次真的對不起……”
崔洋也不是那種咄咄逼人的人，她見小靜哭的可憐，心一軟，放緩了語氣說道：“你都來多長時間了，什麼都學不會，不僅心肺複蘇做的不到位，連最基本的靜脈穿刺都哆哆嗦嗦，留置針老紮不進去，還得我一次次救場。咱急診科節奏這麼快，天天這麼給你擦屁股，我自己的活兒都快幹不完了，真愁人。”
聶莞把小靜拉到身後，好聲勸崔洋：“洋洋，你也知道剛來急診的時候咱們多難熬，小靜平時幹活也挺勤快，這次就當給她個教訓，咱們一起幫她把把關，好不好？”
崔洋別過頭，沉默了片刻，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行吧，這次先這樣。小靜，你可得長記性，在這兒，任何一個小失誤都可能釀成大禍。”
小靜拼命點著頭，用手背抹眼淚。
由於小靜平時幹活老是出錯，所以沒人願意帶她，就在小靜為難之際，聶莞說道：“以後你就跟著我吧，不過得眼裡有活，機靈點，你崔姐說得對，咱們這塊容不得一點馬虎。”
小靜如見救星一般，抓住聶莞的胳膊，感激涕零地說了句：“謝謝莞莞姐。”
現在急診室裡不忙，聶莞便帶著小靜去搶救車檢查一遍，補充下藥品。
可小靜站在搶救車旁，看著一格格的藥品和器械，完全不知道從何下手。核對藥品名稱、檢視有效期、清點數量，這些基本操作在她這兒彷彿成了天方夜譚，她只能拿著本子幹瞪眼。聶莞脾氣好，心態好，並沒有生氣，而是一項項的仔細教她，同時快速整理著搶救車，以免耽誤後續使用。
就在聶莞耐心指導小靜的時候，一輛急救車帶著不容置緩的鳴笛聲開到了急救中心的大樓前。聶莞神色一凜，立刻放下手中的藥品，快步走到救護車後門處，小靜也趕忙跟上，心裡既緊張又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