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蘇醒的城市,一切聲音都在漸漸喚起。
阮笑笑半張臉縮排高領毛衣中,在公交車站臺邊聽這頗有規律的聲音出了神。
她不常做夢。
也很少醒後還記得夢的內容。
但今早那個怪異的夢,總是從神思的縫隙中鑽進來。
她告訴過程朝昀改變字型這事沒錯。
但他從未平淡地回過什麼“哦”。
程朝昀曾經教過她數學題這事也沒錯。
但那都是她不得已主動去問,程朝昀只說是解答疑惑,而不認“教”這一帶有師徒性質的字眼。
還有那句“你怎麼會把我的字型和別人記錯”,結合上下文去看,簡直牛頭不對馬嘴。
這種翻來覆去的質疑與否定一直持續到阮笑笑接到程朝昀的微信電話。
“早上好,阮老師。”
公交車離學校只有幾站時,阮笑笑接通電話,又看了眼來電人顯示。
確認是程朝昀,又是這樣的稱呼,阮笑笑調整語氣,“早上好。”
高立言在辦公室裡聊天時說過,家長大清早的打來電話,絕大部分是因為學生生病要請假。
“如果是生病請假,可以給……”
“不是。”
程朝昀回她,“只是想問下,附中早自習現在都是這個時間點了麼?”
阮笑笑:“……?”
程朝昀:“我覺得,我侄女好像要遲到了。”
剛開啟車門,叼著塊吐司的程黎:“哈?”
“……”
電話那頭傳來程黎不太清晰的辯解聲。
阮笑笑握著手機,輕咳了兩下,算是給程黎解圍,“冬季的早自習是比夏季要晚一些。”
半晌,耳邊終於安靜下來。
阮笑笑結束通話:“那就——”
“還有一件事。”
程朝昀的聲音似沉浸在朦朧的天光中。
阮笑笑即將按上結束通話的手指頓住。
“你昨天問我,認不認識小程,是否知道他的字跡。”
阮笑笑不自覺握緊手指,“所以你的回答是?”
“不認識。”
頓了頓,“但是見過他的字跡。”
清晨曦光照破寒風,遠處天邊寸寸亮起。
車窗外飛馳朝後退的霜寒雪景裡,隱約有個雪人少了只紐扣做的眼睛。
阮笑笑聽到程朝昀問:“我們好歹同學過一段時間,你居然覺得我和他的字跡相似麼。”
聲音帶了點嘲意。
“看來,你真的對我沒什麼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