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叫一聲我的名字。”
阮笑笑不作他想:“程朝昀。”
燈影浮動,她倒映在他漆色瞳仁中,男人眼皮撩起一道淡褶,目光裡隱隱綽綽。
好半晌,他“嗯”了聲,再次垂眼去看信。
最後三封信相比於之前的信件,內容要簡短許多,字跡也更潦草。
其中程朝昀曾經看過的那封信裡的撇捺尤為飄飛,僅看字跡的飛舞也能體會內容一二——小程解釋自己最近太忙,所以隔了很久才寫信。
後面兩封相對好一點,阮笑笑在一旁分別備注“小程解釋自己忙著搬家,生活上多了很多瑣事。”和“小程說自己不能再給我寫信。”
雖然這麼說,但信的內容裡,摻雜著一些少年思想層面的敘述。
——“笑笑,你說人為什麼不能像蝸牛一樣呢?房子就是自己身上的殼,搬家也不用像我現在這樣,這個要帶,那個捨不得扔,真的很難取捨啊!”
——“收拾東西到最後,我發現其實也沒有什麼無法割捨的。花會開會謝,但仍有花繼續開,太陽總會西沉,但第二天仍會升起。所有事物周而複始,或許蝸牛一直揹著殼前行,無法割捨,才會被拖慢速度。”
——“這是大概最後一封信,笑笑,我們都不要做蝸牛。”
和前一封不一樣的是,後兩封信雖然小程也說自己很忙,但潦草的字跡書寫相對沉穩,甚至後兩封信可以看作是遞進式的告別。
在最下方,阮笑笑備注:“我來瀾青市後,只收到過這三封來自於小程的信。”
程朝昀看完,問:“他只寫了三封信?”
阮笑笑:“是的。”
停頓半秒,她補上兩個字,“可能是的。”
程朝昀抬頭看她,阮笑笑:“如果魏逸沒有偷拿過其他信件的話。”
“這事我去問他。”
程朝昀放下紙張,“現在談談我的調查。”
阮笑笑早先那股緊張感又冒上了頭。
她坐姿明顯緊繃了些,手指蜷縮,右手拇指指甲壓向食指指腹,勒出一道凹痕。
程朝昀視線落在她的右手片刻,遞給她一杯水。
阮笑笑接過,五指覆上杯壁。
“現在關於小程的訊息,暫時只有一個結果。”
程朝昀道,“透過排查瀾青市內十年前同名同姓同年齡段的程朝昀,再根據其升學、轉學以及戶口遷移,我找到符合條件的人有三個。”
“第一個從小生病,十二年前已經去世,和寫信的時間不符,可以排除。”
“第二個是一名女性,移居國外多年,根據性別可以排除。”
“第三個。”
程朝昀頓了一下,“第三個是我,已知我身體健康,無精神類疾病,也可以排除。”
“所以,你信中的小程可能是一名女性。”
他視線從阮笑笑驟然握緊杯壁的手向上移動,“也可能,他騙你了你,他的名字是虛構的。”
對上那雙茫然的眼,程朝昀剩下一句“畢竟他的地址也是虛構的”止於齒間。
頓了頓,他換了一句:“你確定小程是男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