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看去,安允和雖然得體地微笑著,表情很親切,但目光中卻寫滿了抵觸。
這樣的抵觸,其實也在預料中。
小不點離家出走的時候,夫婦兩個的心思都在找她上。
打電話詢問、報警、找人、安撫小不點……只想著女兒能找回來就好。
但過了這麼幾天,等夫婦兩個人回過味來,就該考慮考慮自家女兒離家出走這是誰的責任了。
在安允和的潛意識裡,“把女兒逼到離家出走”這麼大的鍋,自己是能不背就不背。而老婆在家裡照顧了女兒這麼久,小不點早不跑晚不跑,偏偏自己回來的那天她跑了,這鍋顯然也不是老婆的。
那麼這鍋……就只能是蘇白那個小混球的了。
“這可不是誠心實意的感謝,而是甩脫麻煩的必要路程。”
蘇白在心中分析道:“先把面子上工作做完,把人情加倍還上,這之後才能心安理得去否認和逃避,毫無顧忌地甩鍋。”
“嗯,想地倒是很好,不過這人情能不能還上,不能否認和逃避成功——可就不由得你了。”
只見蘇白臉上掛起大大的笑容,小跑兩步上前。
“安先生,您好啊!”
人未到,手先至。
少年舉著右手橫在了安允和的面前,露出八顆牙齒地親切微笑著,他微微仰著頭,一副“年輕人和年長者握手應該先伸手”的禮貌姿態。
安允和兩手都大包小包提地滿滿的,沒法回握而面色尷尬。
少年見他不伸手,似乎覺得是自己誠意還不夠,又很禮貌地把左手也伸過去,仰著臉就這麼微笑地看著他。
“安先生您好,我是蘇白。”
他自我介紹道:“您怕是忘了,我就是前兩天小不點跑出來的時候陪著他的那個,我們還一起去警局做筆錄來著……”
蘇白的笑容很是自然,只是一雙手懸在半空中,一邊說一邊舉著手,一副你不跟我握手我就不收手的樣子。
你能躲過去算我輸。
過分直白的自我介紹之下,安允和臉上的尷尬已經掩飾不住了。
不管自己喜不喜歡蘇白,這好歹也是幫了自己女兒的人,怎麼可能忘?
別說是沒禮貌,簡直是翻臉不認人了。
算了,客套兩句就客套兩句吧——反正今天是專程來還情的,也就由著他了。
……
“蘇白同學說笑了,這怎麼可能忘了呢。”
安允和將右手的禮物放在地上,伸過去握手。
一隻右手對上少年伸著的兩隻手,實在不妥。安允和只得把左手上提著的禮物也放下,兩隻手都伸過去被蘇白握住。
他也禮貌性地自我介紹道:“您好,我就是安零的父親。”
“上次零零的事情多虧您照顧了,沒有您真不知道零零她會怎麼樣,實在是謝謝了。”
“哪有您說地這麼嚴重,”蘇白客套道,“我是安零的朋友,這都是應該的……”
一老一少相對而立,四手相握相視而笑,一時間相談甚歡。
別管這笑容是真笑還是假笑,別管是真聊得歡快還是假裝的。
至少從表面上看上去,兩人關系親密。宛如一對久別重逢的老友,又好似一對惺惺相惜的忘年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