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韞沒說話,他將目光落到太子身上。
淳德帝明白了他的意思,太子也明白了。
太子轉頭就跑,淳德帝揚聲開口:“來人,壓住他!”
士兵沖進來,將太子按在地上,淳德帝提劍走過去,太子臉上傷口才包紮好,哭著道:“父皇……父皇……求你了,父皇……”
“人是姚勇殺的,事兒是姚勇做的,和我沒有關系,沒有關系的啊!”
太子拼命想要掙紮著後退,淳德帝顫抖著將劍指向他。
“這和對錯沒關系……”淳德帝沙啞出聲來,太子死命搖頭:“父皇,我是您親兒子啊,您將我一手養大的啊!您真的就要這樣對我嗎?”
淳德帝沒說話,他眼淚簌簌而落。
太子是他最疼愛的孩子,他從小抱在膝頭長大,如今看他終於長大成人,於是哪怕犯了天大的錯,他都是忍著讓著。
“孩子,這世上哪裡有對錯,”淳德帝閉上眼睛:“有的從來只是,成王敗寇,弱肉強食。”
說話間,淳德帝的劍往前探了一分。
太子愣在原地,連劍入肉的痛苦都不曾察覺了。
然而就是探了這一分,淳德帝再下不去手,衛韞走上前來,從淳德帝手中接過劍。
“父慈子愛,乃人倫敦常,”衛韞平靜道:“這一劍,衛韞代陛下行。”
說話間,衛韞猛地往前,劍入胸腔,直直刺過心髒,鮮血從太子口中湧出,淳德帝驚得退了一步,太子死死盯著淳德帝,慢慢倒下。
衛韞轉過身來,提劍退了一步,單膝跪下,平靜道:“臣衛韞,請戰!”
淳德帝呆呆回頭,他似乎已經不知道衛韞在說什麼,他靜靜看著衛韞,好久後才分辨出衛韞在說什麼。
他木然點了點頭,衛韞抬起頭來,平靜道:“陛下如今身邊侍衛不大安全,臣想為您換一遍,您看如何?”
淳德帝呆呆看著地上還在抽搐的太子,衛韞站起身來,走出去,揚聲道:“來人,傳令下去,讓禦林軍左使陳領帶人馬來大殿護駕!”
陳領早就候在門口,衛韞出口,便立刻帶著人湧了進來。
衛韞站在門前,回過頭去,看見淳德帝走到太子面前。他慢慢蹲下身,他動作很緩,很慢,彷彿一瞬間老了幾十歲,那個意氣風發的帝王,終於變成了一個垂垂老人。
他將手放在太子頭頂,彷彿太子還是個孩子一般。
然而太子已經徹底沒了氣息,他躺在地上,再沒動彈,淳德帝慢慢笑起來,笑著笑著,卻終是痛哭出聲。
衛韞靜靜瞧著,直到聽見淳德帝的哭聲,他終於才轉過身去。
淳德帝的哭聲那半年前他在白帝谷看見衛珺時嚎啕之聲交織在一起,他走在宮廷長廊之上,彷彿是走在兩段時光裡。
然而他腳步不停,面帶殺伐之氣,一路走了出去。
走出宮城之後,他立刻翻身上馬,沖出華京,只留五千兵馬在華京,帶著人直奔天守關。
連夜奔襲,天明之前,他終於趕到天守關。
此刻楚臨陽正守在天守關上與秦時月聯手對敵,衛韞到達之後,天守關守關人馬迅速增至十萬。
壓了這麼久,終於有了對敵的時刻,楚臨陽手下的將士都想瘋了一樣瘋狂反撲,衛韞看著戰局,顧楚生從後面繞過來,冷靜道;“元帥,如今趕制的火藥已經準備好,如今可需使用?”
衛韞搖了搖頭,同顧楚生道:“我點了五千輕騎,把火藥交給他們。”
顧楚生應聲,轉頭就要下去,衛韞叫住他:“顧楚生。”
顧楚生頓住步子,衛韞平靜轉頭看他,神色間壓抑著什麼:“等天守關穩下來,最遲不過今夜,我就會出發去北狄。我去之後,你打算做什麼?”
“如今皇城可還好?”
“我留了五千輕騎在那裡。”衛韞皺眉:“太子被我殺了,淳德帝身邊人被我換了。”
顧楚生平靜道:“那等一會兒我就會去鳳陵。”
“你去鳳陵做什麼?”
“我只是救人,不是來陪你們打江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