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下,蘇寧月瞪著這張臉,深深吸口氣。剛剛下車時,她已打量過焦黎兒,覺得她僅一身素衣,無半點首飾,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寒酸味,但此時近看,她的五官卻比自己正色,尤其那雙明亮如湖的瞳眸盈盈含笑,讓人嫉妒。
她就是憑這張臉迷惑了袁靖淵嗎?分明就是一個鄉下村姑,沒半點教養拋頭露面的在街上賣粗俗便宜的點心,永遠也上不了臺面。
焦黎兒微微蹙眉,雖然帷帽沒掀開,但她還是清楚的感覺到對方的敵意。
“癩蝦蟆還想吃天鵝肉。”蘇寧月一出口就是一句奚落。
焦黎兒一愣,而在旁鋪了兩張油紙要包糕點的李宜鳳頓時怒了,“你說誰啊!”
樂嬤嬤也不豫,“雖不見姑娘容貌,但有婢女隨侍,想是出身大戶人家,怎麼出口如此無禮?”
旁邊買點心的人也都點頭附和,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但對心高氣傲的蘇寧月而言,這些人都粗鄙不堪,她全然沒看在眼底,所以她對著焦黎兒繼續出言不遜,“袁公子的未來,你都不在乎?”
焦黎兒看到李宜鳳一副要開罵的架勢,連忙開口,“袁公子是指靖淵吧?姑娘跟他相識?”
“你不必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我比你更在乎他的前程,所以,我請求你,別仗著一個童養媳的身份,就使喚他來這裡做賬房或打雜,他日後是要做大官的。”
“你有病啊,誰使喚誰,搞不清楚狀況就閉嘴,小黎兒要袁靖淵回去讀書別在這兒幫忙的話,我都聽到耳朵長繭了,是他自己要來獻慇勤!”
李宜鳳忍不住開罵。
但蘇寧月仍是目中無人,繼續對焦黎兒道,“你可知,京城有多少才德兼備的名門閨秀,日後不管袁公子娶了哪個,都比你強。”
焦黎兒輕咬下唇,沉默了。
李宜鳳卻是真冒火了,直指著蘇寧月怒道,“敢來這兒羞辱人,沒膽將帷帽拉下?哈,我知道了,肯定是個醜八怪,這帷帽一掀,我們家的小黎兒肯定將她甩得八條街遠,所以只能動動兩片嘴皮子。”
“你!”蘇寧月怒了,但她還真的不敢拉下帷帽,不敢讓這些人知道自己是誰。
她不該來,卻無法不來,在聽到丫鬟說著外頭傳得沸沸揚揚的流言,指袁靖淵體貼的幫未婚妻幹活,她就忍不住內心的熊熊妒火。
袁靖淵前途無量,竟淪落到在攤位招呼市井小民,光想她就可惜。
她咬著下唇,瞪向默不吭聲的焦黎兒,“你聽清楚了,袁公子就算高中,若沒有有力人士的提拔,也不過是尋常小官,要成為國之棟梁要花多少年?但若是有人相幫,讓他入翰林院,就有機會入內各,平步青的機會就大……”
“原來,得靠著裙帶或他人代為鋪路的男人才能成為國之棟梁?你就特別喜歡這種沒用的?”李宜鳳呵呵一笑,辛辣諷刺。
蘇寧月大為光火,“我沒有這麼說,我是要焦姑娘別擋袁公子的青雲路,像她這樣的鄉下丫頭,土氣粗俗,絕非袁公子那般如玉男子的良配。”
“小黎兒自小在我袁家長大,由我爹孃一手教導,她若土氣粗俗,我爹孃便是土氣粗俗,我亦是土氣粗俗,袁某不才,說話便是如此直白粗鄙,還望蘇姑娘這樣高貴不凡的千金閨秀別跟我這下等人計較,失了自己的身份。”
袁靖淵冷颼颼的聲音突然響起,而且這一席話聽來自眨,其中嘲諷意味卻濃厚。
蘇寧月倏地回身,從薄紗後面心慌意亂的望著袁靖淵,“我不是……”
一對上那雙冰寒的黑眸,她頓時說不出話來。
過去,袁靖淵溫文儒雅,但從他大病一場後、她就感覺到他變得不同,尤其是眼神,總是冷得讓人發寒,憶起她在尚書府幾次製造巧遇,他也多是如此冷淡。
“蘇姑娘?哈,原來人是你招惹來的。”李宜鳳撇撇嘴,眼神卻是滿意的。
樂嬤嬤見狀低頭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