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劇院一共有四層——第一層是舞臺與觀眾席;第二層是少數的包廂看臺,但第二層很小;第三層是女孩們的臥室和其他用處的房間,特裡長待的雜物間便在那;第四層是禁地,只有天鵝劇院的主人伊德才能上去。
芙薇腳步極快地往上跑,表面上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好奇感在人偶中如白日尋星——極少出現,只有一位紅發女孩瞥向了芙薇的背影,又很快離開。
走上螺旋樓梯至三樓,雜物間就在前方不遠的左側,除了自己房間,特裡最喜歡呆在那裡。
芙薇推開印著天鵝的金銅門把手,彷彿已經看見了黑色瞳孔的女孩正靜靜坐在堆滿道具的房間中央。
但隨著房門敞開,裡面空無一人。
特裡去哪裡了?
芙薇愣在原地,螺旋樓梯的下方很快傳來了其他女孩往上走的動靜。她悄悄關上了雜物間的門,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特裡……去哪裡了?
天鵝劇院的門面上方雕刻著它的標誌,黑白兩只天鵝正對彼此,脖頸相纏,目光一個朝左一個朝右。
人們蜂擁而出,背對著這歷經半年依然嶄新的門面,討論著這次表演的感想。
想必明天晶球小鎮的報紙上依舊精彩。
慈母蜘蛛攜織女出來,她千裡迢迢從西部森林趕來,看完演出卻沒怎麼開心。
蜘蛛腿暗藏刀鋒的底部一下又一下敲擊在街道的石板上,織女還要趕下班列車,於是同慈母蜘蛛告別。
望向織女離開的背影,她的頭發太長,從背影看簡直就像一團白色毛線拖在地上走出視野。
但慈母蜘蛛的頭發也不遑多讓,所以誰也不必說誰。
走在晶球小鎮的中心街道上,她的心情卻不太美妙。
誰也不知道生命人偶的出現代表了什麼,那些人偶女孩又會出現多久。
事實上,這些真的是所謂的“第二生命”嗎?
不論如何,這些暫時與慈母蜘蛛無關。
天鵝劇院開業半年,每月的演出場次卻很稀少,票供不應求,遊客幾乎要踏破晶球小鎮的門檻,也是這兩個月才好點。
想到遠在西部的孩子,慈母決定在小鎮逛一逛,買些特産,等晚上再趕回去。
穿過人群,她站到了一個商販面前。
“要買點什麼?”
商販主人就站在推車後邊,綠色的藤蔓纏繞全身,有些地方還開出了一兩朵淡黃色花朵。
他伸出樹藤組成的手指,指了指面前的盆栽,開始介紹産品。
“這是月光草,晚上能發光。”
“這是食蚊花,比較適合夏季蚊蟲多的時候。”
“還有這個……”
“不用了,我先看看。”
慈母蜘蛛不好意思地打斷了對話,商販主人的表情很臭,語氣卻很熱情,彷彿不買一盆就有些良心不安。
樹藤隨著話唰地一下就垂了下來,商販主人不再開口。慈母蜘蛛挑選著面前或溫順或嚇人的植物,身後傳來了一下又一下規律的腳步聲。
黑色的小皮鞋在石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每一步之間的間隔都一模一樣。
面前冷漠的商販主人看到熟人般綻開了微笑,慈母蜘蛛撇過眼——身形有些纖細,帶著鬥篷,從下往上隱約露出黑色的棉布長裙和小巧的白色蕾絲領口。
她回想起剛剛聽到的腳步聲,沒有生物可以做到如鐘表轉動般分毫不差,慈母又回想起了人偶,最近風靡的生命人偶。
人偶一詞最初出現在三百年前的《烏尤異聞錄》中,描述了曾經有一種長相對稱的生物,兩手兩腳,一個腦袋兩隻眼睛,渾身潔白柔軟,降臨到烏尤世界,卻沒有任何的規則力量,只能赤手搏鬥,異常脆弱。
三百年前異聞錄剛出的時候,還有人說在某地某處偶遇過這類生物。但後來時間推移,這點小小的傳說就被淡忘,現在又被翻出來,重新火了一把。
特裡和商販主人摩絡有過幾次交易,剛說完需求,對面就遞過來一盆食蚊花,正是伊德大人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