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大功率體能耗費下,義肢的電量正在耗盡,再過個三五分鐘,他就不能動了。
白翎能聽到不遠處的蔑笑,那些apha們躲在機器人後面,渾身散發著讓人作嘔的資訊素,用遠光手電筒在他身上照來照去。
某一瞬間,有人捕捉到了他虛弱狼狽的臉,發出驚嘆和歡喜聲:
“剩下的這個是絕品啊。革蘭少將,是你喜歡的型別!”
另一道聲音冷嘲道:“這地方能有什麼絕品?要是鷹隼,倒能玩兩把。”
白翎僵在原地,渾身血液凍結,一股巨大的痛楚擊中他的神經,將他揉碎在黑暗裡。
革蘭少將。
右腿的斷面又在鑽心刮骨地痛。
他感覺五髒六腑都在扭曲,痙攣,連帶著面前産生了些許幻覺,他彷彿看見自己縮在牆角,脊骨嶙峋著發抖……
白翎只呆站了兩秒,不料被機器人抓住機會,一子彈打在義肢膝蓋上。
零件飛濺,碎片四散。
白翎狠狠掐著手心,逼迫自己清醒一點,他拖著壞腿艱難轉移到柱子後面。緊繃的神經在崩潰邊緣,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哪裡在痛,只要一想到那個渣滓的資訊素分散在空氣中,就難受痛苦得想吐……
顫抖且瘦削的手指掰開a性素藥瓶,抓了一把藥胡亂塞進嘴裡。
吞下去,用力吞下去,不要被對方影響……
可他似乎忘記瞭如何吞嚥,怎麼也咽不下去。
忽然,外面萬籟俱寂,彷彿一場鬧劇被人按下休止符。
咚,咚,咚……
耳膜混亂鼓譟,刺痛的耳鳴聲佔據聽覺系統,在一片混沌中,規律有力的敲擊聲愈來愈清晰。恍惚中,他以為那是自己的心跳,可他很快意識到,那是踩著他心跳節奏的,手杖敲擊大理石地面的沉響。
咚,咚,咚……
白翎眨著酸澀的眼眶,從柱子後一瞥。
那些攻擊型機器人全都停住,不可一世的apha們此刻抖如篩糠,彷彿碰上基因天敵,哆哆嗦嗦渾渾噩噩地跪下去,頭貼在地板,匍匐在地。
他們跪讓開一條道路,彷彿神話中摩西分海的場景。
在路的盡頭,有人提著一盞燈走來。
整個空間被一股似有若無的腐糜木香迅速滲透,強勢驅逐掉其他a的氣味。白翎不禁深深呼吸,胃部卻一下子燒起來,那種焦慮、渴望、急促發酵的情緒,又重新佔領破敗的身心。
那人每靠近一步,他的成癮發作就越猛烈。
白翎試圖將藥瓶遞到唇邊,含住幾顆,可顫抖的手腕出賣了他,“啪嗒”,藥瓶無力地墜落,廉價藥片撒了一地。
嘗過了好東西,就再也吃不下替代品了……
鞋底碾壓著藥片,一路碾成碎粉走過來,手杖敲擊聲停在面前。
鬱沉的大手握住他的細腰,把凍僵的小鳥扯進自己懷抱,虎口扣住白翎的臉肉,垂下森寒的眸,略顯急躁地命令:
“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