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少年便坐了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裡,四人邊吃著烤魚邊交談,君卿顏從沈樾口中得知,少年名喚謝霖,今年十六歲,平日裡練武勤奮,十分上進。
因他表現較為拔尖,今年宮中選拔新的羽林軍,沈樾打算給他一個名額,沈家軍中有些家世較好的人得知此事,便對謝霖十分不滿,只因謝霖出身微寒又無人脈,若無沈樾提拔,根本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他們不敢明著說沈樾偏心,只能暗中排擠謝霖。
沈樾自然沒打算慣著他們,可作為受害者的謝霖並不記仇,反而安撫起了沈樾。
“沈叔,他們幾個是大戶人家出身,性格難免強勢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講理,我還是覺得您別當眾懲罰他們,給他們留些面子,私下警告或者從輕處罰吧。”
對於謝霖的話,沈樾不大贊同,“難道他們僱人打你的事就這麼算了?即便你原諒了他們,可他們終究還是違背了沈家軍的規矩,有能耐不往外使,淨拿來對付自己人,我是一定得罰他們的。”
見沈樾和謝霖還沒商量出個結果來,君卿顏與江浸月也說起了悄悄話。
“顏顏,你說這人真有這麼寬宏大量嗎?”
“不確定,再看看。”
畢竟才認識不到半個時辰,總不能隨意給出結論。
反正結果無非就是兩點。
要麼這人從小吃苦耐勞慣了,心思也是真的淳樸,遇事易心軟。
要麼就是在死裝,為了博取沈大人好感,能讓自己的青雲路更加順暢。
君卿顏嘴上雖沒給出結論,但心中更傾向於是後者。
沈大人重規矩是眾所皆知的,謝霖即便替同僚說再多好話也改變不了結果,該罰的人還是會被罰,但謝霖的行為落在旁人眼中便是心胸寬廣。
對此,君卿顏是沒什麼意見的。
力爭上游的人會裝模作樣很正常,那些打人者原本也不無辜。
君卿顏繼續吃自己的飯,時不時給江浸月夾點兒菜,而她沒想到的是,她一個不經意的抬眼,撞進了謝霖的眼底,對方正定定地望著她,目光格外柔和。
兩人的視線忽然交彙,謝霖怔了怔,隨即躲開了目光。
君卿顏見此,面上浮現一抹探究。
她懶得胡亂猜測,索性直接問了出來,“謝霖,你方才的神情有些古怪,莫非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此話一出,謝霖連忙解釋,“公主別誤會,末將方才……只是想起了四年前的事,也許公主不記得了,但末將不會忘,在我最虛弱無助的時候,您給了我一顆藥。”
“原來你是當年那個躺在田野邊的人?”君卿顏有些意外。
九歲發生的事還不至於忘記,只是那人的臉已經在記憶中模糊了,只隱約記得很俊俏。
而對面這個家夥,也是一眼就能讓人記住的俊俏。
“是,當年送我去醫館的護衛是沈叔的手下,那天夜裡我額頭發燙,沈叔去探望了我,我當時迷迷糊糊,拉著他說了許多話,他得知我會功夫,說等我好了之後想看看我的本領,我傷一好就練給他看了,然後我就被他收進了沈家軍。”
“原來如此。”君卿顏道,“這事你若不提,我的確想不起來了,沈大人之後也沒和我提起過你。”
“末將不過一個小人物,自然不值得公主在意。時隔四年,我並不知公主如今是何模樣,但心中一直想著有機會要當面謝過公主的恩情,今日能見到公主,真是既意外又驚喜。”
謝霖說著,便起身作揖行禮,“今後公主有任何吩咐,末將都會盡力達成。”
君卿顏望著他,忽然笑了,“行,那我就先記著了。”
飯後,沈樾帶著謝霖告辭離去。
謝霖跟在沈樾後邊走出幾步,又回頭看了看君卿顏,唇角揚起淺淺的笑意。
君卿顏望著他俊俏的笑顏,也勾了勾唇,卻在他轉身之際,繃直了唇角,朝身側的護衛吩咐道:“仔細查查這人。”
江浸月‘咦’了一聲,“我以為你對他印象不錯呢。”
“臉好看不妨礙我懷疑他。”
母皇說過,越是俊俏的男子越會騙人,尤其要提防那些相貌無害、扮弱裝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