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初正在心裡嘀咕著,卻見君離洛又動了動唇,喚了聲,“雲初……”
宋雲初眉眼間泛起一絲疑惑。
這人在睡夢裡叫她做什麼?
他方才皺眉,似乎做了什麼不好的夢,這會兒卻叫起了她的名,可別是夢見她忤逆犯上了吧?
想到這,宋雲初眯起了眼。
狗皇帝多疑謹慎,就算他一再強調她是他的左膀右臂,她也覺得這話最多隻能信個六七分。
從城西歸來之後,他對她的確是更加器重了,可帝王心思難測,她還是得時時警惕才行。
要是她真的出現在他的噩夢裡,她就得趕緊弄醒他,把他的夢境斷了。
可她沒料到,君離洛的下一句話是——
“雲初,別走。”
宋雲初怔了怔。
這話聽起來不像是噩夢啊?
君離洛又動了動唇,似乎在小聲夢囈,宋雲初低下頭朝他湊近了些,想要聽清他的低喃聲。
卻見君離洛動了動眼皮,緩緩睜開了眼。
宋雲初見此,連忙又退開了些距離,一本正經道:“陛下醒了?您方才叫微臣的名字,可是夢見了什麼?”
“雲初,你還在啊。”君離洛雖是睜開了眼,神情卻有些茫然,彷彿半夢半醒,他的手從被子下探了出來,握上了宋雲初的手腕。
“有你在,我才安心。”
“雲初,我剛才做了個夢,夢中有數不清的鬼魅在追我,他們身上都沾著血,十分滲人。你帶著我在屍山血海裡奔跑,跑著跑著,你卻甩開了我的手,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宋雲初:“……”
狗皇帝果然是做噩夢了,這會兒都還沒醒呢。
幸好她在夢中的角色不是亂臣賊子。
可她扮演了一個把他中途丟棄的同伴,這似乎也很坑。
“陛下,夢與現實都是相反的。”
宋雲初安慰道,“現實裡的微臣忠君愛國,絕不會在困境中棄您於不顧。”
“當真嗎?”君離洛望著她,語氣裡帶著希冀,“雲初會永遠都陪伴著我嗎?”
宋雲初覺得這話乍一聽彷彿有些曖昧,可她瞧著君離洛的神色像是不太清醒,迷茫的目光透出幾分懵懂無害,與平日裡在朝堂上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他經歷過殘酷的奪位之爭,早就學會了穩重沉著,然而此刻的他竟像是一個天真的少年,朝信任的人索求一份承諾。
“你不說話,那就是在騙我了。”
君離洛見宋雲初不回應,捏著她手腕的力度更緊了幾分,“雲初,我會一直信任你,公平起見,你也不能撇下我。”
“你一定認為我什麼都不缺,可你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悶。”
“母妃與外祖父走後,我告訴自己不能再相信任何人,可封閉心門太久,又讓我覺得好孤獨。”
“我不想再孤獨下去了,雲初。”
“我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雲初……你做我的家人可好?”
宋雲初有些錯愕,一時竟接不上話了。
都說酒後吐真言,狗皇帝酒量的確不好,此刻顯然是真的不太清醒,否則怎麼會表現得如此脆弱。
且他還一直以“我”自稱。
家人二字,從一個君王口中說出來,可見對她有多信賴。
而這兩字所包含的意義也很值得斟酌。
家人,可以是兄弟姐妹,也可以是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