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了燈,螢幕亮起,片子放了十分鐘,他才感覺出不對勁兒,想跑已經來不及了,景流玉把他拎到腿上圈著,貼著他的耳廓幽幽地問:“不是你喜歡的嗎?怎麼不看了?”
立體環繞音響360度播放著兩個男人的喘息,喻圓閉上眼睛想死,轉過身把臉埋在景流玉胸口裡。
景流玉笑得胸膛振動,震得他耳朵發麻,他狠狠給了景流玉一拳。
喻圓報了十二月初的四級考試,一月初期末考試,景流玉說他考好了二月帶他去瑞士滑雪,他還沒出過國呢,一聽就學得更來勁了。
十二初的時候,志願者協會突然又聯絡了喻圓,問他取了幾根頭發做dna檢測樣本。
喻圓差點兒忘了的事又被重新挑了起來,心突突地跳,猜到多半是親生父母那邊有結果了,但他又不敢問,他被喻強兩口子那事兒弄得實在有些怕認親了,於是什麼都沒問,當作不知道。
志願者早就準備好了應對他激動情緒的措辭,比如什麼只是疑似,還要做檢測之類的,結果喻圓什麼都沒問,取完樣就走了,反倒把她弄得心情複雜。
喻圓第二次做檢測了,他對程式很清楚,知道結果得下個星期出,雖然心裡腦子裡說不在意,其實身體早就緊繃起來,加上各種考試堆在一起,吃不下睡不著的,淩晨四點悄悄爬起來,坐在電競房的椅子上看模擬人生裡的小人一家生活。
協會之前安慰過他,說他這樣的情況比較特殊,如果其中有一方不主動尋親,那兩家彼此能找到對方的機率微乎其微,中國那麼多人,光是和同名的,年齡相仿的女性就得八九十萬,資訊也不全,長相更未知,找人跟大海撈針一樣。
要是兩家都在找孩子,那就好辦了,資訊地點時間姓名年齡一對上,多半兒就準了。
所以現在他的親生父母一定也知道抱錯了,在積極尋找他。
他們叫什麼?住在哪裡?長什麼樣子?會喜歡喻圓嗎?會想念喻圓嗎?會接喻圓回去住嗎?
那個被抱錯孩子呢?
他是什麼性格?會比喻圓好嗎?長得怎麼樣?有喻圓好看嗎?學習怎麼樣?應該比喻圓強吧。
喻強和王芳多半不會要他,那他怎麼辦呢?
爸媽會把他送走嗎?
萬一被送走了豈不是很可憐。
喻圓想了挺多的,感情問題往往是人類最難解答的問題,從外人眼裡評判,是理智的,有標準答案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誰的就是誰的,誰不對就要受罰。
但從當事人角度出發,卻永遠沒有標準答案。
在歷史的長河裡,人類的理性與感情交鋒了數千萬次,往往以理性一敗塗地告終。
好在這不是喻圓第一次認親了,他已經做好了無論是驚喜還是失望都能平常應對的萬全準備。
哦,還有景流玉,他已經想明白了,他跟景流玉相處的挺好的,也見過景流玉家裡了,除了那些長輩不太喜歡,弟弟妹妹他相處的挺好,也挺喜歡的,不打算換人了,要是家裡能接受就好了,要是不能接受,那就不能接受吧,他逢年過節會回去看看,他肯定還是要和看景流玉在一起的。
他得跟家裡如實說,他彎了,喝中藥也調理不回來了。
一個星期之後,志願者驚喜地給他傳回結果,說他的親生父母找到了。
喻圓吃一塹長一智,沒有驚喜地問他們什麼時候能見面,而是先問:“他們願意認我嗎?他們的表現……”他摳了摳手指,焦慮地皺起眉頭,終於想到一個合適的措辭,“他們的表現驚喜嗎?喜悅嗎?”
志願者連忙把他親生父母的資訊給他傳達一遍——
“早年你的父母在礦場工作,也做過服務員之類的職業,後來他們攢了點兒錢,回到老家縣城買了套房子,你爸爸目前是一名計程車司機,你的媽媽開了一家超市。你還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
前年和你抱錯的那個孩子出了車禍,司機肇事逃逸,至今沒能找到人,他的腿現在還留下了輕微的殘疾,你的父親當場病倒,兩個人的醫藥費和康複費給這個家庭留下來百萬的巨額債務。不過還好,現在已經還清了。當時他們就知道孩子抱錯了,出於經濟和各種原因,還是沒有尋找。
他們知道你的經歷很心疼,你媽媽在電話那邊一直哭,說要接你回家,如果你也願意的話,我們會盡快安排你們相見,我們都知道你也很渴望見到家人的對不對?”
喻圓聽著一家子的經歷,心裡一揪一揪的,又問:“那喻強他們對抱錯的那個孩子是什麼態度……”
志願者愣了一下,嘆氣,說:“喻強他們聽到他腿留下了一些殘疾,還要定期複健,要一大筆錢,當場就把電話結束通話了,肯定是不願意認這個孩子了,你父母表示願意繼續撫養他,就當作一家人。”
喻圓覺得那個孩子挺可憐的,腿壞了,喻強那兩個畜生又不認,還好他爸媽聽起來是個好人。
“你等我冷靜一下,再給你答複吧。”他沉吟了一下,打算給自己兩天冷靜冷靜,調整一下,太激動容易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