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怎麼可能理智面對親近之人的生離死別?
祈懷月突然有些理解師尊這些時日為什麼會那麼抓緊他的修煉了。
如果他都如此傷感於設想中師尊的離開,那麼對他的愛更為濃重的師尊,豈不是會更加難受?
所以師尊才會讓他好好修煉,不想讓他有半點和他分離的可能吧。
等回到觀淵峰之後,他一定要和師尊認錯,以後好好修煉,多陪陪師尊。
祈懷月下定決心之際,聽到孟玄素的聲音繼續道。
“而且在松林山的時光,也是我人生中少數不多能打得過諸師弟的時日,我的心魔縱使挑釁諸師弟,可能也是受了這一點影響吧……”
回憶起心魔界中的經歷,孟玄素繼深深的羞恥後,慢慢回想起來竟然也得了幾分意趣。
他不僅再度擁有了和師尊共度的最後一段寧靜時光,還真的如同他曾經期盼的一樣,在諸承淵臉上留下了幾道劍痕,諸師弟的臉色,真是現在回想起來,都讓他有幾分克制不住的開心……
“咳咳……”
感覺到祈懷月的怒目而視,孟玄素輕咳幾聲,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將心裡話說了出來。
“師侄喝茶,喝茶,剛剛只是我的一時戲言,你回去之後可千萬別告訴給你師尊啊……”
如同一個深怕被告狀給家長的熊孩子,孟玄素的臉色格外鄭重。
然而一道讓兩人都無比熟悉的聲音,在這時候冷冷響起。
“不告訴我什麼?”
孟玄素頭皮發麻,這一刻他彷彿再度重回了年少時不知深淺,誤入絕境,被妖魔追殺的驚悚恐懼場景。
“師,師弟,你是什麼時候來的?”
孟玄素的腿已經開始忍不住發抖了。
心魔界裡的孟玄素能仗著比諸承淵入道早,和諸承淵打個四六分,現在的他如果敢和諸承淵打起來,孟玄素唯一能想到的最好後果是,諸承淵或許會看在他徒兒的面子上,給他一個體面的全屍。
祈懷月的眼睛猛然亮起,他此刻一點都沒有師尊提早來找他的不開心,聽了孟宗主的心裡話後,他突然對師尊更加心疼。
“師尊,我好想你啊。”
祈懷月投入師尊懷中,劍尊不再將注意力分給祈懷月以外的他人一絲一毫。
諸承淵輕輕抱住不知為何,似乎變得再度粘人熱情的小弟子,突然覺得心髒中自祈懷月離開以後,一直空蕩蕩的缺口終於得到了填補。
“懷月,我也……想你了。”
諸承淵貼近少年溫暖柔軟的發絲,輕輕落下一個溫和的吻。
孟玄素見諸承淵的注意力沒有放在他的身上,立馬抓住機會溜之大吉。
而孟宗主離開之後,祈懷月更加黏人。
他抱住師尊修長的脖頸,將臉貼在師尊溫暖的頸側,小聲說道。
“師尊,我知道錯了,我以後一定會好好修煉的。我絕對不會——”
祈懷月輕聲卻鄭重道,“再留下您一個人了。”
或許所有人都會覺得天下第一人的觀淵劍尊,是世界上最無堅不摧,冷漠無情之人,可祈懷月永遠不會這麼覺得。
在他心中,他的師尊是比旁人更加溫柔敏銳,更能察覺到情緒別離的人。
而師尊在小小時候,就經歷了親人離世,數次顛沛流離地被人轉託他人。
千年間流淌在劍尊手下的屍山血海如何恐怖,就說明有多少人曾經欺侮過他的師尊。
如果他再不對他的師尊好一點,這世上就沒有人能穿過劍尊心中高高豎起的冰冷高牆,來到師尊心中了。
所以——
“以後我會對您很好很好,絕不讓您再傷心的。”
祈懷月鄭重承諾著,如同絲毫不覺得自己這番話如何大言不慚的想庇護深海的嫩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