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給你留下過殺敵之器。到了那時,不要動搖,用盡你一切手段——
懷月,一定要殺了“我”。”
即使在說著讓祈懷月動手殺自己的近乎瘋魔的話語,諸承淵沉黑的眼眸也冷靜異常,只有那用力握住少年手掌的冰冷指尖,洩露出了青年劍尊微微不穩的心緒。
祈懷月聽得雲裡霧裡,如在夢中,他甚至一時有些想不明白師尊說的到底是什麼。
即使,假如,萬一……師尊說的話語成真,他又怎麼可能,用師尊贈予他的劍氣,對向師尊呢?
然而在諸承淵不容置喙的冰冷黑瞳中,祈懷月能感覺到,師尊此刻想得到的絕不是他慌亂否認,亦或者是猶豫心軟的答複。
說出這番話的青年劍尊,定然是下了極其狠厲的決心,才這般叮囑他。
如果他給出了肯定之外的其餘回答,只會讓師尊更加放心不下他。
祈懷月感覺喉嚨中無比幹澀,然而最後,他還是在師尊含著沉重盼望的注視中,點頭應了下來。
“師尊,我會……乖乖聽話的。”
少年點著頭,雪白秀麗的面容上,眼眶卻不爭氣地紅了紅,烏黑柔軟的瞳眸如同被迫披上了刺痛鎧甲的幼獸,蒙上一層忍痛卻不想落淚的水光。
諸承淵這一刻心如刀絞,他輕輕將少年人再摟入懷中。
“只是以防萬一的極端之例。懷月,即使為了你,無論如何我也會保全自身的。”
沒有人能將他與他的弟子分開。
諸承淵從不懷疑這一點,倘若他最大的懷疑為假,即使是再強大的外敵,都不會動搖他守在祈懷月身側的決心。
孟玄素吊兒郎當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夠了啊,錢長老都說了洞源峰裡沒有什麼危險的妖獸。你們這對師徒至於像要生死離別一樣,抱頭痛哭嗎?”
跟隨在孟玄素身側的修士們,甚至忍不住對這兩個過於“害怕”而抱在一起安慰的劍修們發出了嘲笑聲。
“就這樣的人還修劍呢?沒看到妖獸就哭鼻子了。”
或許是為了迎合孟玄素的心意,有人配合著說道。
“孟師兄,我看你這師尊挑旁人的眼光,確實不好,若是我……”
孟玄素眉頭一皺,雖然他平日就看不慣冷若冰山的諸承淵,可是師門矛盾歸根到底還是師門內部的矛盾,旁人嘲笑諸承淵,連帶著嘲諷到他師尊頭上,他可就不能忍了。
孟玄素毫不客氣地回諷一句。
“你若是看不慣,就盡早去別人的隊伍。”
看見孟玄素不悅,剛剛說話的弟子才知道自己的馬屁拍在了馬腿上,不由訕訕地收住聲。
然而諸承淵與祈懷月兩人,完全沒把他人的言語放在心上。
他們此刻心心念念與感懷柔軟的只有彼此,甚至連手都握得更緊了一些。
孟玄素發現這祈懷月與諸承淵兩人完全將視他們如無物,嘴上沒好氣地罵了一聲,卻還是盡職盡責地當起了作為頭領帶路巡查周圍的職責。
洞源峰上的霧氣濃鬱,越往深處林草越茂密,他們一行磕磕絆絆,偶爾遇上了柔弱的妖兔,在周圍環境的恐懼放大下,也被嚇得一驚一乍好幾次,錯失了好幾次時機。
原本不少一人能解決的妖獸,都被他們稀裡糊塗地放走了。
慢慢的,孟玄素以及他周邊的幾人都格外惱羞成怒,他們逐漸分散開了距離,決定下一次若是誰遇上了不長眼的弱小妖獸,就由那人單獨解決。
不然他們這一次出行別說是試煉劍法,只怕到最後只能灰頭土臉地回宗門,劍上連血點子都沒有一個。
一開始眾人還有些畏懼,然而他們逐漸發現,以他們這群劍修,個個築基期的實力,只要放開畏懼,施展出平日的劍術水平,話本子裡凡人畏之如虎的妖魔,通通撐不過他們幾劍。
有些人甚至慢慢得了樂趣,以練劍為名,不求一招致命,只求耍弄妖獸,好多些在同輩面前出風頭的機會。
“趙師兄好厲害!竟然使出了驚湖劍的十九式!”
剛剛出口嘲諷諸承淵的趙姓修者昂首挺胸,不忘鄙視地看了兩手空空,碌碌無為的祈懷月,諸承淵兩人一眼。
“當然,我可不像某些人一樣膽小如鼠。沒見到妖獸就哭哭啼啼,見到妖獸了,只怕腿都軟了吧。”
祈懷月心中沒有任何波動,對這些弱小而且不傷人的草食妖獸,他根本沒有拔劍的想法,他現在滿心只有跟緊大部分人,警惕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妖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