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進宮時,我就會回來看他一眼。”
“如此只能辛苦主子了。”
“他才是最辛苦的人。他原本已經放棄了,是我生生把他拽了回來。”夏禤輕嘆一聲,“看他如今這樣苦苦支撐,我一邊開心他還活著,一邊又覺得我不該那樣自私。”
苗新勸道:“主子也莫要自苦,生死之事皆有定數,許郎君本就命不該絕,若他真支援不住,那日便已……既然許郎君已熬了過來,以後總會越來越好的。”
“你倒是會說話。”夏禤笑了笑,“我回京之後這裡的事情你多費心。守衷畢竟是外人,有些事他不方便開口,你是管事的,須得多聽多看。”
“主子放心。”苗新回答。
“去備下熱水罷,我乏了。”
臘月十五,夏禤返京。
守衷端了炭盆放到許箐身邊,說:“天氣寒冷,郎君還是回屋裡去罷。”
“外面空氣好。”許箐靠坐在躺椅上,半閉著眼,“過來陪我說會兒話,不然我又睡了。”
“睡就睡了,多睡才能養好身體。”
“那是養豬呢。”許箐笑了笑,“過來。”
守衷聽話地坐到許箐身邊,撥了撥炭盆裡的炭,卻聽許箐說道:“除夕那日你也回家去罷。”
“不回。”守衷斬釘截鐵地說道,“大王不在,若是我也回去,郎君難道要一個人過除夕嗎?”
“那把潤姐姐帶到這裡來吧。”許箐說,“還有半個月,我大概還能比現在精神些,你只同潤姐姐說我想她了,讓她上山來陪我一起過節。”
“大王同意嗎?”
“怎麼?你是做了晟王府的家僕了嗎?”
守衷撇了撇嘴:“知道了,郎君說了算。”
許箐拍了拍他的頭,說道:“來,跟我說說守初吧。”
守衷瞬間就紅了眼眶。
“別惹我哭,好好說話。”許箐道。
“郎君愈發不講理了!”守衷抹了下眼,還是忍住淚,低聲講述起來。聽過原委細節之後,許箐沉默了片刻,說道:“雖是如此,我還是欠了他一條命。那日是……十月初七吧?”
“是。”守衷低聲應道。
“以前他說過,要伺候我一輩子,如今一語成讖,他的一輩子,真的就只是伺候我了。”許箐輕輕嘆息,“你去尋個風水寶地,將他往日裡用的東西歸攏起來,為他立個衣冠冢吧。以後每年十月初七,我去祭拜一番。”
守衷垂首,哽咽著說:“對守初來說,最好的風水寶地,就是許家墳塋。”
“你胡說什——”許箐話未說完,心中浮現了一個猜測,他稍稍撐起身子,看向守衷,“你是說……守初……對我?”
守衷頷首:“是。那時我和守初夜夜睡在一處,他偶有夢囈,喚的都是郎君,有幾次醒來後甚至……甚至自己去洗了褻褲。郎君離家後用了他的相貌,他甘之如飴。這次他起了代替郎君的心思也並不意外。他以言清的身份離世,換來郎君的安穩,對他來說,是真的心甘情願。”
“我不知道……我一點都不知道……”許箐喃喃說道,“怎麼會?他怎麼會?當年丁氏那樣欺侮他,他怎麼還會……還會對男子有這樣的心思?”
“郎君莫要激動,以免太過傷神。”守衷連忙勸道。
“既然是他所願,便遂了他吧。”許箐說道,“他屍身已不在,只有骨灰尚存,我會想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