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酒精 (第1/2頁)

三十 酒精

無常鐘的聲音給夜色鑲上了一層冰冷陰森。許箐有些難以入睡,輾轉許久,最終還是披衣起身,往廊下去坐了。

三月中的夜晚雖不冷,但總還是有些涼的。潤娘端著放有手爐、水壺和茶杯等一應伺候物事的茶盤跟出來,坐到許箐身邊,用銀箸挑了幾下手爐裡的炭,蓋好蓋子遞給許箐,又將水倒至茶杯中,方道:“病剛好幾日,就不知保養了。”

“沒那麼冷的。”許箐靠著廊柱,一邊摸著手爐,一邊仰頭看著月亮。他穿來已經一年有餘,白日裡似乎適應了這樣的生活,可一到夜間,卻又總覺得荒謬無比。當時間線發生了變動,這月亮還是他看過的那月亮嗎?他並不太想念那個高樓大廈鱗次櫛比的時代,也並不覺得如今這樣的日子就比以前更好或更壞,此時的他更多的是茫然,在這個不知未來發展方向的朝代,他沒有“不能改動歷史”的負擔,可也沒有要做出一番天地的慾望。

“在想什麼?”潤娘輕聲問道。

“在想……”許箐輕嘆一聲,“其實也沒想什麼,只是睡不著而已。”

潤娘:“鐘聲並不吵,是你心不靜,才會睡不著。”

許箐垂眸淺笑,良久才開口問道:“姐姐,你怨恨命運嗎?”

“我不知道。”潤娘輕聲講述起來,“我有過一個弟弟,八歲時病死了。當時我很傷心,可他死後不到半年,北邊打起了仗,封閉邊境後家中生意一落千丈,漸漸入不敷出,爹爹一病不起,我和阿孃不得已開始做繡品維持生計,那時我覺得慶幸,弟弟在世時並未受苦,或許是一件幸事。後來我和阿孃辛苦幾年,湊出錢來延醫請藥,爹爹的身體漸漸恢複,我幫著一起收攏生意,家中好歹緩過來一些,我也尋了個門當戶對的人嫁了,本以為日後便能安穩,沒想到一場瘟疫帶走了父母,夫家對我的態度也急轉直下。再之後夫家敗落,將我抵債發賣,我懷著身子入了奶府,於我來說幾乎已至絕境,然而卻遇到了娘子和官人。在這樣的家裡當奶孃,與半個主子無異,就連我生守衷時的穩婆都是家裡提前備下的。可安穩不過幾年,娘子和官人又相繼去了,那時旁人都說許家怕是要散了,沒承想你又通了宿慧[1],將家撐了起來。像我這樣的命運,究竟是好還是壞呢?少時家道敗落,婚姻遇人不淑,又從平民變為奴婢,我是該怨的。可是我父母恩愛,幼時手足和睦,數度在絕境之中尋得生機,我也該感恩才是。恩與怨,不過一念之間,說不清的。”

“那你會想念以前嗎?”許箐問。

潤娘搖頭:“不想。回憶是無用的,我每天睜開眼,便只想著當日要做的事情。”

“可你還是在計劃著未來贖身出去。”

“那只是個很遠的想法,若我過不好眼前的每一日,又如何能做到贖身出去?”潤娘指著許箐手中的手爐,“手爐之所以暖,是因為裡面的炭燒了許久,沒有之前那些時間,這手爐又怎能熱起來?又如這水,解渴的不是最後一滴,而是前面喝過的每一口。”

“不畏將來,不念過往。”許箐想起這句話,不由得嘆了出來。

潤娘聽得這話頗有些禪意,忙道:“這鐘聲本就擾人,我又說了這些話,反倒教你多思了,快莫要想了。”

“姐姐怕我悟了不成?”許箐含笑問道。

潤娘:“你這般通透,定是有佛緣的,可不敢再多說。”

“佛祖才不會要我這樣六根不淨的呢。”許箐將頭抵在廊柱上,沉吟半晌,複道,“還是活在當下吧,想不通就不想了,我也是自尋煩惱。”

待過了三更天,許箐才回房睡下,這一覺並不安穩,他連做了好幾個夢,直到接近午時才算徹底醒來。守衷伺候著他起身收拾,沒過一會兒,周旺就進了屋來,未及說話,許箐就率先問道:“做成了?”

周旺點頭:“這一次做出的與之前郎君給的那一小瓶很像,郎君要看看嗎?”

“快拿來。”

周旺立刻上前,將一隻小瓷瓶交給許箐。只一開啟,便有非常濃鬱的酒精味道躥了出來,只可惜沒有辦法測定濃度,不過許箐倒是沒有糾結於此。因為他的目標並非酒精,而是以酒精為原料的其他東西。

“這段時間辛苦了,如今正是國喪,咱們也不好做什麼,你也趁這會兒歇一歇。”許箐示意周旺坐下,“我之前病了那段時間,也沒怎麼管這些事,倒是辛苦你了。”

“郎君萬莫這樣說,折殺小人了。”

許箐擺擺手,問道:“這一次的比例是多少,可記下了嗎?”

“三斤高粱米能出一斤酒,但細蒸出來的純釀卻很少,而且這溫度也不好控制,所以不知道……”

“無妨。”許箐道,“能出高粱酒就已經很好了,你先歇上幾日,再將那蒸釀過程中所需的時間、用料等細節詳細記錄下來,反複試過之後固定好程式,為日後做個準備。”

周旺問:“郎君不打算售賣這高粱酒嗎?”

“暫時不做。國喪父孝在身,怎樣都不能現在做。這些東西暫且留住,以後再說。”許箐說道,“你也不必擔心,這手藝是你的,早晚會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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