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家的混種不是提心吊膽地活著,何況是仙門中有名的蘇家,若不是小叔叔心善,他們二人怎能活下來長大成人。因此葉清竹的病,她定會竭盡全力不惜仙草。
蘇飛瑩使出渾身解數,暗自在心底,配好了所需草藥,才道:“若葉叔叔不嫌棄,每日午時在您服藥前飛瑩都來為您彈奏古琴,將這藥效發揮到極致。”以琴音做藥引,便能事半功倍。
葉清竹莞爾一笑,感動這孩子的善念,又因自己的病弱折騰她而愧疚。蘇轍在一旁輕聲安慰,葉清竹才服了藥,神思倦怠。
蘇轍便領著蘇飛瑩輕輕地退出去,直到走遠才開口說話:“先生與他也是緣分,誰能想到先生多年未娶妻生子,好不容易續了這姻緣情分,竟是一位男修,這事鬧得蘇家上下莫不怨聲載道。”
這蘇家的弟子雖不敢在他們的面前嚼口舌,可暗地裡看葉清竹的眼神都帶著異樣和鄙夷,久而久之,葉清竹便神思恍惚,從孃胎裡帶出來的病更重了。
蘇飛瑩感慨道:“他的病是體弱之症,又是心病。”跟著蘇轍走,蘇飛瑩估摸著自己所帶藥材怕是撐不了三月,便打算同蘇玄墨商議藥材之事。
掌事堂外矗立著許多弟子,都是熟面孔,他們看到蘇飛瑩,微微傾身行禮,即刻又恢複原貌,蘇轍把她送到門口,恭敬地守在堂外,並不靠近。
蘇飛瑩往裡走,便聽見竹簡與書本翻飛的聲音,她在門外高聲道:“小叔叔。”
“進來。”裡面傳來一陣清響。
蘇飛瑩推門而入,就看到忙得不可開交的蘇玄墨,他的手上正整理著書簡。他低忙碌道:“來得正好,叔叔就差一個幫忙的。”
蘇飛瑩不明所以,但還是快步走向前,蘇玄墨手中的書簡上赫然寫著一個急字。
蘇玄墨順手就將竹簡遞給她,示意她仔細瞧瞧。
蘇飛瑩為難道:“小叔叔,這些是蘇家的宗物,我不便翻看。”
蘇玄墨笑道:“算不得機密,你不過是順道幫我的忙,而且這裡就我們叔侄誰會知道。”見蘇飛瑩不接過,他又道:“你這孩子一向謹慎,這也是好事。”
蘇玄墨轉身坐回椅子,拿著筆開啟書簡認真批閱。蘇飛瑩默默地站在他身側,只低頭,眼睛卻不到處亂瞟,蘇玄墨一邊忙著正事兒,一邊輕輕地掃視著她,這孩子長身玉立,雖是女子卻有君子端方之氣度,在巡世宗定是被好好培養了,定費了沈修止不少功夫。他對巡世宗的費心培養,很是滿意。
“在巡世宗可有人欺負你?你別怕,若真有,小叔叔豁出這張老臉來,也得為你討公道。”
她微微一笑,仿若春曉之花綻放,“我是師父的弟子,師兄們都對我格外照顧。”
蘇玄墨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女子行走於天地間本就艱難,何況你們兄妹二人。你哥哥近來可好,上次他修書與我,只報喜不報憂,倒讓我很是掛念。”
蘇飛瑩莞爾,“師父去哪兒都帶著哥哥,定時會好,要好好培養他,將來也能做懲奸除惡護衛房間的。”
這師叔侄倆正你一言我一語聊得起勁,才將如何用音律為葉清竹疏導說清,忽聽門外傳來急速的腳步聲,過一會兒蘇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先生,家主請您商量要事。”
蘇玄墨也不揹著蘇飛瑩沉聲道:“何事?”
蘇轍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江家派了弟子為江雨岸送衣物。”
蘇飛瑩磨墨的手驀地一頓,又佯裝無事,耐心地研墨。
“只可憐江家主牽掛孩子,父子倆卻不得團聚。”蘇玄墨硃批的手一頓,格外嘆息。
蘇玄墨不好一直耽擱,忙收拾好,便獨身去了玉華臺。
蘇飛瑩跟著出來,不敢在掌事堂內侍太久,她目送蘇玄墨離開,雙目沉沉,已經斂了笑意,她回身對身邊的蘇轍道:“江家時常派人來看望江雨岸嗎?聽說他被關在白石道,白石道的殺氣對修仙者不利,哪個弟子如此大膽敢孤身而入?”她狀似好奇地問。
蘇轍引著她往飛閣院去,一邊閑聊,似有嘆息,“若無家主手書,誰敢私去白石道。江家主在世掛牽,蘇家也由不得他安排,每次送來的財物大多是浪費了。”他說得隱晦,可蘇飛瑩哪裡猜不到,都說閻王好過小鬼難纏。備再多的重禮,也無法收買那些饕餮。
蘇飛瑩一面靜靜地聽著,一面對著白石道的方向悠悠嘆了口氣。彼時天上有鴻雁經過,自由自在。
飛閣院正有奴僕低頭灑掃,院中的桃花樹葉已掉了大半,僅剩幾朵桃花孤零零地開放在枝頭,迎著風顫巍巍,那花瓣的顏色紅且淺,遠遠看過去,竟似女子的雙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