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吟道:“怎麼算埋沒,我是天子,我還需要證明什麼。”
“您有這樣的天賦,在您的起居注裡,在後世的史書裡,都能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只要您肯學。”
周泊群的話,讓相吟夾菜的手停滯在了半空,相吟轉過頭去,對著周泊群道:“那是死後的事情,我不關心死後的事情,我只關心生前,只要現在過得開心就好。”
周泊群步步緊逼道:“陛下是真的不關心,還是說,陛下不想忤逆錦王爺。”
相吟的面部肌肉徹底鬆了下來,他的手掌也落到桌子上。
此刻這張桌上沒有別人,周泊群才會這樣直白大膽的說出勸諫。
“你以為你是誰,教了我兩天,就以為能說教我了?”相吟冷笑著說道。
周泊群心中一痛,但還是繼續道:“從前我以為陛下是被蒙騙,可與陛下相處之後我才知道,陛下實則冰雪聰明,我一直都忠於姬朝,忠於陛下,我願做陛下手中的刀,若是陛下受到了其他人的威脅,或是想做什麼事情,泊群萬死不辭。”
相吟冷笑著,抄起手中的筷子,朝著周泊群的腦袋丟去。
他怒道:“好一個萬死不辭,你又在這裡裝什麼棟梁!離間我和皇叔的感情!”
“陛下您對錦王爺用情至深,但錦王爺對您可未必,仁義禮智信,陛下學了嗎,若不是不懂禮,又怎麼會做出荒唐事,若不是錦王爺吩咐,那夫子又為什麼不敢教!”
“你放肆!”這會的相吟才彷彿露出了一點帝王威嚴。
他蹭的站起身,朝著周泊群怒喝,但周泊群卻怡然不懼,只是恭敬的跪下來,任由皇帝責罰。
“從沒有什麼不敢教的,是朕頑劣,不願意學。”
盛怒之後,相吟似乎又冷靜下來,他對著周泊群說了這句話,彷彿是在為皇叔開脫,也彷彿是在給自己找一個藉口。
周泊群低著頭,繼續逼問道:“若是陛下是無能之輩,臣絕不會說出今日這種大逆不道之言,但陛下天賦異稟,又怎能將江山——”
周泊群的最後一句話沒能說出來。
因為他發現皇帝忽然半坐了下來。
周泊群緩緩抬起頭,卻見小皇帝朝著他伸出了手。
那雙手已經紅了,指根的地方,因為握弓用力而被擠壓。
如果是有老繭的人,自然是不怕這點用力,但皇帝不一樣,又嬌嫩又愛哭。
此刻他把手遞過來,半是撒嬌,半是請求的對周泊群說:“朕的手好疼。”
“不想練射箭了。”
“可以陛下的天賦,只要稍加練習,必然能百步穿楊。”
“但好疼好累。”小皇帝的眼眶紅紅的,像是含苞待放的牡丹花。
小皇帝把自己的手放在周泊群的手掌上,他緩緩道:“幫我吹吹吧。”
“吹吹就不疼了。”
周泊群滿腔的熱血與勸諫忽然就梗在了脖頸處,再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那雙手,也微微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