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洋公司出來的時候,天上開始下雨。很大的雨,瞬間侵襲了原本晴朗的天,像是在迎合他的心情。
空氣裡有冷冷霜華的味道,混合著雨後泥土裡的氣息,冷的讓人窒息。溫昭翰挺著最後一口氣,一直等到現在,再也沒有辦法自欺欺人欺騙自己了,他上了車才發現臉頰一片冰涼,不自覺抬手,這才發現臉上全是淚水。
溫昭翰只將車停在別墅外面,明明這時候已經可以打電話讓人送傘出來。可他並沒有打電話,就只是自己推開車門,從車上直接走入雨裡。
幾分鐘就可以走完的距離,他卻走了十多分鐘。從未覺得這段路是如此漫長,走走停停,他很清楚,如果這時候回去問出口,意味著什麼。
所以越是明白要面對什麼,便越恐懼的不敢回去。他在雨裡站了很久,忽然想起那年,在周子諒為了夏天,安排人侵犯童言之後,她從醫院跑出來。
那時候外面下著雨,他找到她的時候。她也曾經這樣絕望的站在雨裡,悲傷的,悲傷的望著天空。
任由眼淚打溼她的衣衫,打溼她的頭髮和臉,任由冰涼的雨水落進她的眼裡。
此刻的冰冷和那時候的記憶重疊起來,方覺得痛不欲生,無法呼吸。
童言,這個他曾經真心想要照顧愛護她一輩子的人。
原來一切都不過是謊言,一切都是假的。她騙了他那麼久,她眼底那些破碎的悲從來不是為他,她淌下的那些眼淚也只是因為愧疚。
所以到底為什麼會嫁給他?
難道只是因為害死了他妹妹,所以想要以此作為彌補,以為這樣就可以將過去的一切都抹平嗎?
他在雨裡站了足足半個小時,最後在門口解指紋鎖的時候,手指頭已經僵硬,他嘗試了好幾次才開啟門。
阿姨看見他這幅落魄的樣子嚇了一大跳,連忙備好拖鞋和毛巾,遞給他,然後嘮叨他。
“哎呦,先生你都好幾天沒回來了,怎麼又回來就把自己弄成這樣?這天涼,小心感冒發燒,快擦擦頭髮,趕緊洗個熱水澡,我去給你煮點薑湯。”
溫昭翰幾乎麻木的拿過毛巾擦頭髮,他動了動嘴唇,好像已經僵硬得不會說話了。
“阿姨,她人呢?”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童言,阿姨只是一聽,便明白他的意思。
阿姨看了一眼樓梯口的方向:“這幾天你沒回來,一直都在書房,也沒出去過。我只怕你們是不是又鬧了什麼彆扭,想勸勸你們,她又一直躲在書房不敢出來。”
溫昭翰點頭,一言不發開始上樓。
走在走廊裡還能聽見窗外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噼裡啪啦的,彷彿放鞭炮一般。
站在書房外面,溫昭翰推門,門沒鎖,一下就開啟了。他推門而入,只看見童言上半身趴在書桌上,臉朝著視窗的方向,顯然是睡著了。
棉拖鞋踩在地毯上,其實沒什麼聲音。
桌面上擺了許多紙張,他隨手拿起一張。上面寫的都是寫詩句,到底是因為寫累了,所以趴在這就睡著了。
然後他便又陷入了無止境的沉默,他原本是憤怒的,想回來就要質問她。沒想到她會睡著,現在站在她面前,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真的要開口嗎?
他能迎面看到自己內心的崩潰,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大概十多分鐘後,童言悠悠轉醒。從桌面上支起身子,回頭便看見溫昭翰渾身溼透,頭髮上還滴著水,彷彿電影裡含冤而死的水鬼。正冷冷看著她,他的眼神侵略性太強,像是要瞬間將她拖入漩渦裡。
童言整個人嚇得哆嗦了一下,確認是溫昭翰站在這裡時,才心有餘悸的扶了扶胸口。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會溼得這麼厲害,你不趕緊去換衣服,洗熱水澡,在這看著我幹什麼?”
雖然兩個人平日裡很少說話,只要一說起某些人,便會鬧得十分不愉快,但童言一直以來還是在乖乖遵守妻子的本分。
她起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卻被文溫昭翰一把抓住了手腕,將手拉了下來。
“你怎麼了?”察覺到他的氣息不太對勁,童言輕輕皺眉,很久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她內心居然莫名覺得有些不安。“這幾天你一直沒回來,是公司又發生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