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雍容彷彿有所動心,卻還是猶豫不決。
蕭道承焦躁不已,催促道:“李協聽命於高嶠,人馬又多於我。留給你我時刻已是不多!此刻你若再猶疑不決,明日這個天下,怕就要換個模樣了!”
就在這時,殿外一個宮人急奔入內,聲音惶急,喊道:“皇後,不好了!說都衛的人和羽林在城門附近打了起來!”
“皇後,高嶠都動手了!你竟還沒想好?”
蕭道承作勢,手握佩劍劍柄,上前厲聲喝道,雙目盯著高雍容,隱隱露出威逼之態。
高雍容面露驚慌:“我若是答應,此刻要我做何事?”
蕭道承鬆了口氣,立刻道:“只消你將陛下符印交給我,我將全部羽林和宿衛軍調來,便能控制建康,拿下高嶠!”
高雍容點頭:“好,我這就叫人給你取!”
她後退了幾步,高聲道:“來人,取陛下符印!”
話音剛剛落下,只見殿內殿外,幕簾之後,突然之間,湧出了幾十名手持刀斧的宮衛,將蕭道承團團圍在了中間。
蕭道承雙目陡然圓睜,一把拔出佩劍,厲聲道:“高雍容,你想幹什麼?”
高雍容立在宮衛之後,面上再見不到半點方才的驚恐之色,盯著神色大變的蕭道承,冷冷地道:“新安王,有件事,你弄錯了。高相公是知道了你在利用邵氏謀算於他,並不知道我。你是為了自己,這才攛掇我去殺他。我好好地做著我的皇後,為何要跟著你害自己的伯父,殺大虞的朝廷肱骨?”
蕭道承彷彿驚呆了,雙目死死地盯著高雍容,猶如第一回 認識她似的,一時間,竟連方才的憤怒表情也消失了。
“好,好!”
他的臉色青了白,白了青,聲音微微發抖。
“原來你竟是如此一個心機深沉之人!怪我眼盲,當初竟會被你矇蔽!狡兔死,走狗烹!我費盡了心機,當初助東陽王登基,又助你將許、陸兩家趕出朝廷,替你籠絡人心,培植勢力,終了你竟如此對我!最毒婦人心!早知你如此,當初先帝死時,我就該順高嶠之言,自己登基上位,又何來今日,竟落得如此下場?”
高雍容冷笑。
“你當我不知?你暗中和天師教往來,難道不是為了圖謀日後大事?如今任用的那些官員,又哪個不是先言新安王,後知陛下?至於當初,你力辭我伯父抬舉,看似無心皇位,其實不過只是因你尚有幾分自知之明罷了!”
“當時我伯父心生去意,誰人不知?你威望不夠,勢力不足,朝廷被世家把持,你若上位,少了我伯父的傾力相幫,你蕭道承算個什麼東西,靠你自己,能坐牢皇位?最多不過又是一條被世家拿捏在手上的可憐蟲罷了!”
“你打的主意,不過是借我之手,將世家先行除去,等你羽翼豐滿,把持住了朝廷,日後,陛下與我,還不是由你拿捏?”
“你這賤婦!”
蕭道承破口大罵,揮劍胡亂劈殺,狀若瘋狂。
“殺了他!”
高雍容喊道,聲音尖銳無比。
蕭道承身中數刀,轉頭要逃,卻又如何逃脫得掉?才跑了幾步,便被宮衛攔住,刀斧再次相向,頃刻間,又中了十來下的砍殺,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攤大攤的血,迅速地從他身上那一道又一道的縱橫傷口裡湧出,蔓延開來,淌在平滑的宮殿地面之上。
悶密的空氣裡,也彌漫滿了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
高雍容命人都退了出去,慢慢地來到蕭道承的身邊,蹲了下去,凝視著地上那個還沒死透,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翕動著唇,用含混的聽不大清楚的惡毒之語詛咒著自己的男子。
她充耳不聞,彷彿在回憶著什麼,神情漸漸變得柔和,又帶了些傷感。
“原本我想著,日後,只要你不逼我太甚,我便絕不先和你翻臉,畢竟……”
她停住,閉目,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慢慢地睜開眼睛。
“今日之事,只能怪你運氣不好了。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何況,你也死得不冤。你安心去吧。你的兒子們,我會給他們一個痛快的……”
“毒婦……你必不得好死……”
蕭道成目眥欲裂,湧著血的嘴裡,突然吐出一句清楚的咒罵之聲。在說出用他胸中殘餘的最後一口氣所發的這咒罵之後,身體痛苦地扭曲了一下,再也不動了。
高雍容盯了地上屍首片刻,神色漸漸轉為冷漠,慢慢地站了起來,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