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你從小喚我大兄。當初成婚之時,大兄未能向你道一聲賀。趁著今夜送上嘉祝,願你二人白首同心,永以為好。”
“大兄先行去了。日後若有機會,再來拜謝你夫婦伉儷。”
洛神彷彿在他的眼底深處,看到了一層淡淡的,若有似無的閃爍水光。
但這無關緊要。
這一刻,在陸柬之的身上,再也見不到半分那年秋,留在洛神記憶中的黯然或是蕭瑟了。
他是剋制而坦然的。
洛神親自送他,一直送出前堂,方停步,慢慢地折了回來。
她知道陸柬之是真的放下了。
回來的路上,她感到自己心情也隨之釋然了,又不禁生出了幾分的感嘆。
她的世界裡,倘若沒有李穆的出現,倘若當初,她順順利利地嫁給了陸柬之,如今,未必不是另一種現世安穩。
但是,如果可以選擇,她想她依然還是會選今日這般,和他聚散分合,相思成頁。
沒有絲毫的猶豫。
如果不是遇到李穆,她不知道,自己原來可以如此地喜歡著一個於她原本只是陌生人的男子。
矯矯虎臣,在泮獻馘。
在洛神的心目裡,她的偉岸郎君,又豈只是如此?
她愛他淵渟嶽峙的深沉品格,愛他磊落幹雲的英雄豪氣,愛他那戰士般的剛勇和血氣,愛他身上那一道道記滿了他所走過的鐵和血的道路的傷疤印記。
她更愛他只會在她面前才肯表露出來的所有那些男人的陰暗、嫉妒和軟弱。
陸柬之和那些倖存下來的將士,都已經安然回來了。如今她只盼著他也能早些來接她。
她想和自己的郎君在一起。
可是無法立刻聚首的訊息,還是不可避免地送到了她的手裡。
送走陸柬之,洛神回到自己房中,看到母親坐在床沿上等著她,見她回了,似要起身,急忙快步走了過去,扶她又坐了回去。
“阿孃,你怎還沒歇息?”
她摸了摸母親越來越顯的肚子。記得方才阿耶說,送她回屋歇下的。
蕭永嘉微笑著問:“柬之走了?”
洛神應是。又說:“也無別事。陸大兄方才只是向我表了對我郎君的謝意。”
蕭永嘉也未多問別的,只微笑著嘆了口氣:“柬之向你阿耶和我辭別時,我便瞧出來了,他是真的和從前不同了。他從前本就出眾,等過了這道坎,日後只會更好。”
洛神點頭,心裡想著,嘴裡便問了出來:“阿孃,還沒有郎君何時回的訊息嗎?”
蕭永嘉看了眼女兒,遞上一封信。
“方才你和柬之說話之時,敬臣的信到了。一封給你阿耶,這封是你的。我知道你天天念著,自己給你送來了。”
洛神眼睛一亮,急忙向母親道謝,接了過來。
雖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關於他的訊息,但卻捨不得撕壞封口。她站了起來,跑到外間,拿裁刀小心地挑開封口,終於取出了信。
他熟悉的字型,鐵筆橫勾,一下躍入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