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下頦上,有這漫漫一夜過後新冒出來的短短的胡茬痕跡,但雙眸明亮,精神奕奕。
洛神一對上他的眼眸,腦海裡便浮現出昨夜一幕一幕,心裡有點甜蜜,有點羞澀,又幾分的迷惘。
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面對才好。
幹脆閉上眼睛,頭一縮,想先藏到被窩裡去。
李穆大約是被她的模樣給逗笑了,哈哈笑聲裡,將她從被窩裡拖了出來,抱到懷裡,臉湊來就要和她親熱。
洛神肌膚嬌嫩,被他的臉紮得有點刺癢,忍不住也吃吃地笑,兩手擋在胸前,又使勁地推他,卻被他報複般地探過臉來蹭了一下,雪膚立時留下一道紅痕。
洛神一邊手忙腳亂地阻攔,一邊噘著嘴,不停地抱怨他粗魯。早忘了剛醒來時那種不知該如何面對他的感覺。
李穆這才笑著罷手,取了衣裳,親手替她一件件地穿好,開門喚人入內,服侍她洗漱梳頭。
兩人收拾完畢,已快中午,李穆帶了洛神,一起去了盧氏那裡。
昨夜之事,實是羞死了人。
洛神起先有些訕訕,等見到他母親和平常並無兩樣,面帶微笑,只問她餓不餓,若餓,便立時開飯,似乎已經忘了昨日她曾操戒尺狠狠抽他兒子的事,慢慢也就安心了下來。
至於阿停,更是懵懵懂懂,啥也不知。吃飯的時候,只埋怨阿兄昨晚進房早,今日出來晚,叫自己都沒法尋阿嫂說話了。
“阿嫂,昨日我聽人說,金山那邊的桃花都已開了!阿兄,你瞧今日天氣如此好,你必定無事,帶阿嫂去玩好不好?再晚幾日,桃花恐怕都要謝啦!”
阿停眼巴巴地看著李穆。
這個興平十六年的春,彷彿來得特別得早。
前兩日,洛神便看到大門前的屋簷下,新飛來了兩只燕子,銜了春泥飛入飛出,忙著築窩。
李穆含笑看了眼低頭認真吃飯的洛神,低頭靠了過來,唇湊到她耳畔,低低地問:“今日還走得動路嗎?”
洛神登時鬧了個大紅臉,幸好對面的阿家看不到。
她不理他,在桌下暗暗踢了他一腳。
李穆便抬頭,對阿停笑道:“你阿嫂若去,我便送你們去。”
“阿嫂?”
阿停歡喜地看著洛神。
洛神難道還能拒絕小姑子?
於是飯後回屋,消食後,便預備起了出門賞桃花的準備。
李穆備好車,在門口等著之時,衙署裡的信使騎馬而來,傳了一封來自建康的信。
信是高嶠發來的,道有緊急之事,命李穆見信,即刻去往建康見他。
字裡行間,語氣隱見不快。
照壁之後,傳來了阿妹和她走出時的腳步之聲。
李穆目光微動,收起信,迎了上去。
洛神正和阿停說笑而出,忽然看見那信使離去的背影,停住腳步,問道:“可是有事?”
李穆打量著她。
洛神今日穿了條春水綠的折褶襦裙,曼理皓齒,膚白如玉,怕入夜風寒,肩上披了條霞色織花披帔,風吹來,裙裾飄飄,整個人從頭到腳,洋溢著春日的氣息。
見他只望著自己不語,洛神咬了咬唇,用手中拿著的那頂幕離,碰了碰他的胳膊:“問你呢!”
李穆“哦”了一聲,方微笑道:“無事。只是收了封信。走吧,上路了,去晚了,怕人多要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