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好吧,我要冷靜。
之前,厲雪揚是容容假扮的,可以用“師父的考驗”糊弄過去。
但是現在,這位創造世界的生靈,嗯,或者說神一樣的存在肯定不可能是傻子,“時間節點前後矛盾”這種不帶腦子而且邏輯上根本說不通也不肯能存在的漏洞,就這麼明明白白地出現在自己面前,那麼始作俑者想要表達的意思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容容口中的歷史,顏如玉的續緣任務,顏珏與顏如玉的名字……
袁胤總覺得他已經抓住了什麼重點,但缺少一些至關重要的線索串聯整體,真相還是猶如霧裡看花,一點都不真切。
當然他有種冥冥的感覺,可以確定,其中的內幕必定和自己的身世之謎與失憶之禍有關。
“唔……”袁胤按了按太陽xue,若無其事地看了看窗外的風景。
紅眼巨兔拉著篷車,顛簸晃蕩之中,逐漸越過了中央元天境,可以看出周圍的環境越是靠近塗山,帶有妖族特色的植被就越來越多。
車中氣氛有些冷清,讓顏如玉也不禁放緩了吞嚥的動作,變得極為小心翼翼。而容容在此時已經不再說話,她用手撐著腦袋,怔怔地看著面前紫檀木桌上的紋路,像是要把它一根一根數清楚。
聽著連綿不絕的車轍聲響,袁胤還是沉默。
以他的智商,完全能夠看出容容確實在生氣,但是他並不懂現在這個場景是歷史上曾經有過的,還是創造者為他特意安排的。
前者他不知道怎麼辦,後者他就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安慰?抑或是道歉?從何說起?
況且,有些諷刺的是——雖然代入了角色,但是不知內情,以至於經歷的一切就如同觀看一場叫做“動漫”的影視作品一般,而遺憾的是,震撼人心的作品在他有限的記憶中少得可憐。袁胤從來都不覺得有多少精神性的作品能夠讓他入迷,更別說讓他的身心完全沉浸在其中,為其中的劇情而感動。
現在也一樣——他是外界的人,容容是畫中的妖,而即便是在外界之中,袁胤也只聞其妖之名,不見其真之行。畫裡畫外的世界總是不相通的,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會對著自己的生活瑣事可喜可嘆可悲可笑,但不代表著他會對一部自己完全不感冒的精神作品哭天搶地肆意鼓吹。
畫裡畫外,若能相通,及人之憂,悅人之樂——能夠做到,便是聖人,或者粉絲。
袁胤不是聖人,也不會隨便成為粉絲,即使他能明白這些道理,他也做不到這些事。
“以前教你了那麼多,現在你的超凡能力早就超出了塗山妖術的範疇,這種風格有點像一個人。”容容揉了揉雙眼,突然說道,“曾經有個十分有名的強者,雖然早就消失在歷史之中,但或許你聽過……嗯,叫做符仙。”
“你大概可以叫小符仙了。”
“符仙……十分有名到了別人都不敢直接稱他真名的地步麼?”
“不……是所有人都忘記了他的名字,”容容再次笑了笑,“即使是我也一樣。”
“那為什麼……”
“袁胤,”容容忽然叫住了他的名字,“我問你,如果有些事,你知道不能去做,一旦做了對自己就有大麻煩,但是不得不去做,你會怎麼辦?”
“唔……”袁胤一愣,他總覺得這個繞口令一般的問題在影射什麼。
身世?記憶?還是什麼別的?
“回答我。”容容的語氣聽起來很堅決。
算了,不思考了,遵從本心吧……
袁胤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
他說道:“我一向認為世界上沒有什麼不得不去做的事。”
容容的表情滯了滯。
“所有必須要付出的代價,都是缺乏認知所致。”袁胤一字一句地認真說道,“足夠的知識可以讓生靈自由通達於天地之間,超越生死命運的輪回。”
“我不知道師父你需要我去做什麼事,或許從前的我可能會沖動,但現在——是絕對不會把自己置身於完全無法掌控的境地之中的。”
說完這些,袁胤竟然有些虛脫地躺倒在靠枕上。
但心中卻猶如開啟了一扇門,念頭通達萬分。
這位未來的符仙並不知道,在此時此刻說完這一番話後,未知之地的無窮高處,象徵時空界限的兩界道標突然應聲而碎,讓守在此處的兩人一妖手忙腳亂,而他們忙乎了好一陣,卻發現什麼事都沒有——當然,這是後話。
現今,塗山境外,兔車之中,篷車之下,談論的人和妖都沒有這層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