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酒盡,秦破沒喝太多,淺嘗輒止,不過徐江南已經知道了秦破的心思,這種人不會說什麼感激的話,就像這幾十年分明覺得蕭隕恩比山高,也沒聽到口口聲聲說過什麼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話,也就遇見險情,簡簡單單賣個命。
蕭隕也是,喝到後面,一個偌大的漢子捧著件劣質首飾便紅了眼,有幾分戲子說唱的鐵漢柔情的味道,不過戲子說唱的都是情意綿綿的生離死別,蕭隕的故事相比之下就要狗血淋頭多了。
眼瞅著蕭隕悲痛欲絕的專心樣子,徐江南咬咬舌頭,有幾分清醒之後,拉過秦破,在旁邊大著舌頭說了幾句。秦破咬牙切齒點了點頭。
再後來,蕭隕小心謹慎的收起首飾,神秘兮兮的同徐江南說了個玩笑話,說他很有錢,有錢到徐江南不能想象的那種,徐江南誤以為他只是說笑,用來撇開先前的淒涼惶惶,隨意附和了一句也沒有放在心上,再後來就是一夜酣醉。
第二日雞鳴狗吠才響起,聽到吱呀一聲的掩門聲,徐江南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用手腕狠狠揉了下腦袋,一夜宿醉,頭有些昏脹。徐江南坐在床榻上扭著脖子,發現桌子上不知道何時有盆清水,劍匣立在旁邊,他的包袱就在旁邊,木盆裡紋漣漪還在,顯然是剛走不久。
徐江南就著溫水,洗了個臉,然後將劍匣背好,拎著裝著本書的包袱往外面走去,拎起的瞬間,叮噹作響,徐江南疑惑將包袱開啟,見到裡面好幾錠白銀,徐江南釋然一笑,沒有矯情,這是他如今最缺的東西,將銀子收到懷裡,然後挎著包袱出了門,庭院裡沒有人,很是靜謐,徐江南也沒想著說再跟蕭隕打個招呼,從他房間門口經過的時候聽到呼聲如雷,徐江南頓足一下,覺得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困到自然睡,睡到自然醒。
出門之後,秦破和老李一夥人已經在院子外面等著,見到徐江南出來,秦破有些靦腆的笑了笑,將馬牽了過來,沒出聲,將韁繩遞了過來,倒是老李說了幾句保重的客套話。
徐江南溫和一笑,盡在不言中,衝著這群人抱拳然後上馬揚鞭,一氣呵成,若是往常這時分天早就大亮,入了秋,這會天還是暗著,街道空曠,徐江南沒有回頭,徑直藉著夜色出了城門,說來也是,徐江南本想著到了弘碧城再離開,沒想到蕭隕昨夜竟然是想著讓他留下來,過個喝酒吃肉拿錢的日子。
這番拒絕之後,也沒好意思再呆,反正瞅著秦破傷勢穩定,沒有什麼大礙,也就些個外傷,雖然重,好歹是安全下來,不像當初自己遇見的王府統領,一刀過後,吐了一車的血,還差點被那刀的勁氣給送到閻王爺那去。
在秣馬城並不高的城門口看了一圈,想了想,反正去衛城還早,撇了下嘴角,率先往弘碧城趕去,拿人錢財,自作主張替人消災。
……
西蜀道衛城,才出點日光,衛家府邸深院內,一發白老叟已經站在衛家祠堂內,恭恭敬敬給上面擺的密密麻麻的靈牌上香,一個靈牌前面一個青玉香爐,頭髮花白的老叟躬著身子給每個香爐裡插上三炷香,口裡還唸唸有詞,不過聲音輕啞。
後面角落的陰影處站著一位黑袍的男子,像是習慣了黑暗,或者說一不做二不休,帶著頭罩,將頭也隱匿在黑暗裡面,也就個瞳孔泛著光,表示這裡有個人,而且是個活人。
他靜靜的等著這位衛家老祖宗上香,見到他吃力的樣子,也沒上去幫忙,看不清楚他的面色,但也能猜測到他沒有丁點的不耐煩。
衛家老祖宗踮著腳給最上頭的幾方牌位上好香之後,這才從臺子上走了下來,一路還用平民百姓打拼一輩子都買不起的衣衫掃著灰塵,做完這一切之後,衛老祖宗繞過靈位,往祠堂裡面走去。
黑袍人亦步亦趨跟在後面,腳步輕盈如同狸貓一般。
衛老祖宗沒有回頭看,聲音枯槁問道:“月兒也到了青楠城了?”
黑袍人微微低頭,聲音冰冷回應說道:“嗯,信上是這麼說的。不過張七九信上還說,接到小姐的時候,小姐正跟人同平王府的人有過節,所以,他聽從祖宗您的吩咐,就將小姐帶了出來,至於小姐路上遇見的那個年輕人,就留在的平王府。”
衛老祖宗負手在窗柩旁邊,揹著身子,點點頭:“嗯,衛家同平王府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此事過後,讓個人帶點東西去平王府說道說道,就說是受人矇蔽。”
黑袍人頓了頓,斟酌了一會,還是開口說道:“不過聽張七九說,小姐同那年輕人的關係似乎不一般。”
衛老祖宗輕輕閉上眼,聲音不容置喙說道:“不一般又是哪般?沒有什麼不一般的,這些年月兒她鬧也該鬧夠了,看樣子是該讓她收收心了。”說完之後將手伸到身前,陽光從窗柩投射進來,一道道溫和的光柱內灰塵顯眼,衛老祖宗將手放在光柱內,像是在接灰塵一般,輕輕問道:“澈兒那裡是誰動的手,查到下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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