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秋還有一事未提,相傳青城山掌教姓邱,親傳有二,一人姓黃,一人姓蘇,皆是朝飲露夕餐紅霞的得道高人,爾後聽說黃真人不願與穿紫戴紅的權貴接觸,便自行出走。再後來徐暄馬踏青城山,邱掌教交出道門文牒之後,亦是下落不明。這之間的關係他能猜的八九不離十,但呂清在前,這些便不好透徹的提出來。
蘇煙霞也是端起涼了的茶水,喝起茶來,心中有所思量,對於李閒秋是怎麼看出來他的想法的,他不想知道,畢竟天下評上有李閒秋的名字,而沒有蘇煙霞。
蘇煙霞活了幾甲子的人,也是活夠了,如果說老而不死是為賊,那麼他能被人稱為老賊了。只不過他放不下青城山的基業,還有十數年之前消失的師父。而他則是抱著必死之心過來也是為了保全青城山,至少好歹和這桃花觀的呂清有些情義,還能喝上杯茶。倘若是趙生徙,恐怕真的是兩敗俱傷,魚死網破的局面。現在有了點念頭,心思也就下了去,畢竟師父雲遊四海十數載,總該要見見面磕磕頭再走。
不得不說,李閒秋這一番話著實是抓住了蘇煙霞的命門,當年李閒秋一劍斬了白雲峰。蘇煙霞也是氣怒,所以趙生徙下去勾魂奪命,他沒攔著,倒是後來見到御劍而來的黃真人,一掌之後便將趙生徙喚回,讓青城山丟了好大的面子。
蘇煙霞轉身持幡而走,走了兩步,朗聲說道:“師兄,多年未見,師弟在你這桃花觀住上些許時日如何?”
……
北齊幽州漁陽城。
離城百里左右有個幽山湖,漁陽城的漁民可都是指望著這片湖過活,春天放魚,秋天收網。 如今雖未入秋,幽州已然有些冬天的氣象,天氣清寒,天空一片發白,像是鍍了層雪花一般。
一眼朝幽山湖望去,遠處隱隱綽綽的山影倒映在水面上,微風蕩過,掀起片片漣漪,波光粼粼的水紋輕輕拍打湖岸,山水清圓成一片。湖中有一扁舟,隨著波浪輕輕淺淺的晃盪,舟上一白髮老者坐在船尾,帶著斗笠,一身蓑衣,手上持有一釣竿。
在老者旁邊有一髫年兒童,俏皮的坐在旁邊,雙腿懸空滑著水,也不穿鞋。熟悉這一老一小的都知道,二人在這漁陽城數年,一年到頭幾近都是赤腳行走,只在寒冬三月,整個銀裝素裹的時候,會穿上草履,與冰雪隔絕,倒不是因為身體冷,而是像這般滴水成冰,哈氣成霜的時候,赤腳行走,說不定肌膚便粘連在冰面上,再提足,便是血肉模糊。
小男孩生得唇紅齒白,臉上有些不知在哪玩耍沾上去的灰塵,煞是可愛。他也不覺得水寒,獨自坐在船邊踩水嬉戲,白髮老者似乎是覺得這麼久沒釣上魚來很是沒面子,認為是小男孩踩水的緣故,假裝將氣撒在小男孩身上,瞪了他一眼,小男孩俏皮吐了吐舌頭,隨著嘩嘩的水聲,小男孩乖巧的將腳伸回船上,帶起一片水漬。
白髮老者怕他著涼,將身上蓑衣脫了下來,讓他起身,墊在水漬上面。小男孩怔怔的看著魚線,突然輕聲問道:“邱爺爺,你當真是神仙麼?”
白髮老者捋了捋很有仙風道骨氣息的鬍鬚,笑道:“可不是!”
小男孩聞言卻是用手指劃了劃有些灰塵的臉龐,調皮說道:“上次我在漁陽城裡聽那些說書的人說啦,他們說神仙可是會九天攬月,還會下什麼洋去抓烏龜,爺爺你分明不會,上次釣上來個大鯉魚還是我給抓住的哇,又在吹牛皮騙我哩。”
白髮老者笑著搖搖頭,不再搭理他這個話題,問道:“還聽到什麼了?”
小男孩想了想,眨了眨眼睛,低下眸子說道:“還聽他們說要打仗了。”
白髮老者抽出一隻就如枯樹皮一般的手,拍了拍他的頭,問道:“打仗怎麼了?”
小男孩喪氣的看著湖面,一臉悲慼說道:“打仗要死人的啊!我爹爹就是打仗死的,連我孃親也是那時候投湖自盡的。”
白髮老頭怔了怔,用手抹去小男孩臉上淚珠。將釣竿收回。
小男孩疑惑問道:“邱爺爺,你不釣魚了嗎?那晚上我們吃什麼誒?”
白髮老頭笑了笑,意味深遠的看了眼遠山處,天上大雁正南飛。
“不釣了,晚上帶你吃大魚大肉去。”
“又吹牛皮了,我不信。”
“小娃娃,不信你還跟過來。”
“看你是怎麼把牛皮吹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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