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士不轉頭,拈了顆黑子落在棋秤上,呵呵笑道:“這麼多年,謝長亭還是這般陰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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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黑袍輕功極好的男子聞言卻是不屑,在他眼裡,眼前的人才是真正的鬼神莫測,自他小時候被人拋棄,在被眼前這位先生收留後,似乎每到一城,城中事無大小皆能算於心。
只是中年文士同黑袍男子一般,不受人待見,那些所謂的清流士子嫌這中年文士輕狂,裝扮怪異寒酸,有辱斯文,更甚者,還有仗著名望當面批判他文章徒有辭表,華而不實,像虛竹,腹內中空。
而他也是不理,提了只筆便在酒樓牆壁上寫畫起來,一口酒,一行字,直到喝盡壇中酒,也剛寫到門前,頭也不回將筆拋回,下樓離開。清香墨汁倒寫一撇,將牆上所有差了一撇的字樣銜接起來,還有他的姓名,李顯彰。
臉上沾了墨汁的夫子面色青白,亦拂袖離開。有好事者將此文抄錄而下,《李安城酒娘當壚市酒帖》三日傳遍全城,無論販夫走卒,還是商賈農漢聞者盡哀,連京畿的當朝大學士都評粗閱之下白首至尾,落落間只寫大意,細閱之下又如鯨鏗春麗,驚耀天下。
評語傳至西蜀道,原本受辱的夫子臥床不起,李顯彰與他只覺心中暢快,大快人心。
當時的讀書人也是隨波逐流,不少還特意跑到李安城一睹酒孃的真面目,只是可惜,去了李安城才發現,酒娘早已不在。
李顯彰不回頭也是知道黑袍男子的神情,笑著說:“一萬,別小看了他,沒本事能護著北齊那麼多年?能一計滅了晉趙二國的哪有庸才?”
被中年文士喚作一萬的男子有些迷惑。“難道趙晉二國不是互相爭鋒,被北齊坐收漁利?”
李顯彰下了顆白子。“當年中原以北如同三國鼎立,齊趙晉,而這三國之中,趙最盛,晉次之,齊居末。卻為何趙晉兩國打了起來,讓齊隔岸觀火?”
黑袍男子疑惑道:“先生是說?謝長亭從中作梗?”
袒胸的李顯彰沒有直接回答,卻說了個當時的風流逸事。“當年趙晉兩國聯姻,結為朱陳之好,嫁過去的是趙國太子趙羸的親妹妹,按照常理,這番聯姻功成後北齊的國運岌岌可危,為何北齊舉國上下毫無動靜,任其水到渠成?三年後,趙晉會盟,晉國國君在雍州邊界被人刺殺,雖不死,卻立即回國兵馬招呼。會盟演變成反目之仇,當真就是一支射歪在馬車上的箭支?晉國國君又豈是莽撞人士,不可能想不到是人栽贓嫁禍。”
黑袍人低下頭,細細思索一番,還是毫無頭緒。“一萬愚鈍,還請先生言明一二。”
李顯彰喝了口酒,笑著說:“你啊你,不明白也是應該的,與愚鈍沒關係。在這之前,還有一事,相傳趙國太子趙羸一日外出巡獵,獵靈狐一匹,數日之後,趙飛燕身著靈狐外氅於趙國京畿,美豔不可方物。你說巧不巧?那會趙國可是有一名太子妃的啊!在北齊靈狐可是寓意白首。送親妹妹是不是不太妥當啊?而這事當年雖然喧囂塵上,但也被趙天子鎮壓下去,再兩年,趙國便主動於晉國聯姻,往常都是拳頭小的找拳頭大的聯姻,趙國示弱齊國豈不怪哉?就算這些都順理成章,聯姻之後,趙飛燕又頻頻回國探親又該如何解釋?”
黑袍人像是想到了什麼,難以置通道:“難道?”
李顯彰拍案大笑。“正是如此,趙飛燕的裙帶甚松,估摸著趙羸同晉王做了一陣連襟兄弟,若是再不堪點,可能還有幾個兔兒爺。而那箭支並不是刺殺,而是將此事告知晉王,晉王覺得顏面受辱,這才馬不停蹄回國,像這等風流韻事,早一夜間舉國皆曉了,到最後,他發現自己就像頭頂青山,眾人皆醒他獨醉啊。而這草木一秋,人活一世,無論是生晉太傅也好,死諡文正也罷,不就活張臉皮嘛。別說作為一國之君,就算尋常百姓家,蒙受如此奇恥大辱,也要提著柴刀上陣。自然是勢同水火,不死不休的局面。這刺殺呢,正好是給他的臺階。”
黑袍人驚歎道:“先生是說這麼多歪歪道道都是謝長亭一個人在搞鬼?”隨後又稱讚道:“這也只有先生的慧眼能看出來了。”
李顯彰搖搖頭。“可別小覷了天下聰明人,且不論多少其他,始作俑者謝長亭,還有那個滅了北宋的江秋寒,西夏接了徐暄擔子的納蘭天下,還有文采風流冠絕一時的李閒秋,多了去了。對了,還有晉國那個牧笠生,苦口婆心在宮門跪了三宿,差點被晉王直接打殺了。只不過後來晉國淪陷,他也不知所蹤。”
黑袍人難得見到李顯彰的落寞神色,猶似不平,憤憤道:“先生,天下評徐暄佔了兩位就算了,為什麼那李閒秋僅憑一文便排你之上,居魁首?端的也太猖狂了點。”
李顯彰落子如飛,笑道:“倘若你知道當年他做的瘋狂事,你便明白這第一實至名歸。還有徐暄,就算身死了,他的落子,也沒人敢輕易撤了。也沒人知道他的暗手在哪裡。”
黑袍人再問:“先生都解不了?”
李顯彰無奈道:“只看得出端倪。”將最後一顆白子落下,李顯彰起身,提著酒罈,飲了一口,又吐了出來。
“可還記得接下來怎麼做?”
“記得。”
“那便好,明日在此看一場戲再去。小心一點,一切以保全性命為先。這酒還是比不得李安城酒孃的好,換個地方再試試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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