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民按住劉氏的手,將衣服的下擺放下來,“不礙事,我身體壯實,這傷過兩天就好了。”
“身體再怎麼好,也不能這麼折騰啊,你看看你這背”,劉氏的聲調不由得就大了些,“不行,我得去和爹孃說說,這兩天不能讓你下地幹活”,說著就要往外走。
“你別去了,這三弟身體幹不了活,要是我再歇著,家裡的農活不就指望著爹和大哥,怎麼忙得過來”,張安民拉住了劉氏。
“爹和娘偏心的太厲害了,三弟不舒服就能休息,你病了還要幹活?”
“算了,剛飯桌上爹不是已經說了,再說我是二哥,就應該多幹點。”
劉氏賭氣的往床上一坐,“我們平時做的還少嗎?家裡的活我們一房做的是最多的,可爹孃還是偏著其他兩房,有什麼好的都是給到他們,我們又得到了什麼?”
“好了,別生氣了,都是我不好,你嫁給我讓你受苦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個好人,嫁給你我覺得很幸福”,劉氏說著這話好像很不好意思,“只是我就是有點氣憤爹孃偏心,你是咱家的頂樑柱,要是你身體出點問題,那我和初夏咋辦?”
“放心,我沒事的。”
“也怪我這些年沒生出兒子,要不然爹孃也不會對咱二房這樣。”
張安民拍拍劉氏的手安慰道:“這怎麼能怪你呢,兒女都是命,咱現在不是有閨女嗎?再說,我們兩個都還年輕,等我身體好了,我努力努力,說不定就有了。”
為什麼張老爺子和蔡氏不喜歡劉氏,其中還有一層原因就是瞧不上劉氏的身份,俗話說,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雖然張家也是農家人,但也還有他們瞧不上的人家,比如劉氏。
劉氏並不是這一方的人,是逃難來到這裡的,逃難途中和家人失散,隨著其他的難民來到了張家村,暈倒之後被好心的張安民救了,醒來的劉氏和其他難民被安置在了村裡的祠廟裡,張安民見劉氏一個人,便經常過來幫忙,兩人一來二去便有了好感。
蔡氏本來是非常不樂意讓張安民娶劉氏過門的,一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難民,可自家也不富裕,張安民和老三張安仁那時候都到了要娶親的年齡,兩兄弟娶親的聘金也要不少,劉氏說自己孤身一人,不需要聘金,這是讓蔡氏同意劉氏過門的重要因素,蔡氏當然也是有私心的,張安民少花點錢,那麼自己就能多攢點銀子給小兒子說個好的親事。
劉氏進門後,老太太沒少為難她,不說別的,就光是沒給生出兒子,也被蔡氏經常掛在嘴邊說事。
劉氏一聽張安民說的話,反應過來,小臉微微一紅,“不正經。”
張安民是個憨厚的人,平時也很少說那些哄人的話,都成婚這麼多年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煤油燈下,瞧著劉氏那宛如女兒家的嬌羞樣,心情不由得也跟著好了起來,“我就喜歡對你不正經。”
隔壁屋的初夏迷糊中聽到張安民的這句話翻了個身,發現自己爹還有這樣一面,這是在和娘調情?
劉氏握著拳還沒捶到張安民的身上,窗戶外突然出現了一個身影,“老二家的,不睡還在幹啥呢?白日裡不忙事,黑夜裡補褲襠,不費煤油啊,明天不幹活啊!”
蔡氏出來上茅房,看見老二家的屋裡亮著光又有人說話,從茅房出來,拎著褲頭就直奔這邊來了。
“娘,我們這就打算睡了”,張安民對著窗子回道。
“還說身體不舒服,我看這是精神過了頭……”蔡氏咕噥著走遠。
蔡氏一走,劉氏就將納鞋的工具收了起來,“孩子他爹,你先睡,我去初夏那屋看看。”
感受到有雙溫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肚子上被輕輕的搭上了小被子,睡夢中有絲絲涼風朝著自己撲面來而,像極了前世奶奶拿著蒲扇晃動,一起度過夏天的感覺。
第二天初夏起床的時候,家裡除了說自己不舒服的張安仁外,其餘的成年男性早已去田間勞作了。
肚子唱起了空城計,剛洗完臉,就讓蔡老太太給瞧見了,“都多大的丫頭了,就知道睡懶覺,也不知道幫忙幹點活。”
這話剛說話,三嬸程氏就伸了個懶腰從屋裡走了出來,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初夏裝作天真的說,“奶,睡懶覺的不止我一個,還有三嬸呢。”
不是說我個六歲的小孩睡懶覺,那三嬸程氏都是孩子她娘了,我看你怎麼說。
初夏一說,蔡老太太看著程氏,“是不是今天不舒服起晚了?”
“早上有點不舒服所以多躺了會”,程氏聽蔡老太太問道,又看著院子裡站著的初夏,順著蔡氏的話回著,主要是昨天張安仁鬧她,兩人鬧著鬧著那啥就過渡了,導致今日起的比較平時晚。
“嗯,不舒服就多休息,家裡的事情有你大嫂和二嫂。”
臥槽,這真是赤裸裸的偏心啊。
有的農家人一日只有兩餐,上午下午各一頓,一來是生活條件不太好,二來是農業耕種的需要,休息時間可以合理安排。
張家雖然說條件不好,卻還是一日三餐,只不過吃的和村裡大多數一樣,勉強填飽肚子。
劉氏端著木盆裝著洗好的衣服從溪邊回來,看著坐在門檻上發呆的初夏,把木盆擱下,將初夏叫進了屋。
“雞蛋和紅薯,早餐,快吃吧”,劉氏端出昨晚剩下來的東西。
“說好了這是給娘吃的。”
劉氏摸摸初夏的頭,“你有這份心就夠了,等你以後長大掙銀子了,再來孝敬娘,趕快吃,別讓你奶奶和其他人發現了,到時候就吃不著了,我去幹活了。”
初夏最終把桌上的食物吃了,邊吃邊想,這裡的條件真是太艱苦了,一個雞蛋都得讓來讓去,自己得趕快想辦法掙到銀子,才能脫離現狀,讓爹孃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