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見著歸期的短暫支教時間,他們沒有再出去遊玩,因為心事重重,所以連玩的心情都沒了。
季相哲忙碌地對前院和後院打理著,澆水、施肥、修剪、除草……似乎他不走了,他還要在這裡經久又經年。
米小諾寫作的時間也變得少了。坐在電腦前的她,似乎總也走不進故事的情節裡,目光就是在窗外探尋著又凝神著。
大武也不在窗外的窩裡待著了,而是堂而皇之地在米小諾的小木屋裡走來走去。走膩了,就在米小諾的腳邊躺下,接受著來自主人的溫情撫摸。那份坦然的靜謐與舒服,令大武不願在這腳下醒來。
用忙碌掩蓋傷情的季相哲,見著一人一狗的溫馨難免會生出無限的遐思來。如果歲月靜止此刻,多好。那久久不願挪開的目光,定神了。
定神中是美輪美奐的一幅畫,在季相哲的眼裡,亦在心裡。無論現在還是將來,都是一份不會忘記的美好。
只是這份美好,即將交給歲月。季相哲需要好好地印記下來,留待回憶裡咀嚼。
季相哲包攬了所有的屋內和屋外的活計,不讓米小諾有一分的勞什。他要將他的愛在短暫的時間內全部地傾注給他心中的細諾,他怕一不留神就沒有機會,他怕一不留神就成為永遠的過去,再也無法觸控。
季相哲亦是在用行動動搖著米小諾的理性,他不信世上真的就沒有一把鑰匙,可以開啟他與米小諾的情鎖。
這樣的季相哲,也在搜刮著米小諾的心腸,他還想用愛逼米小諾妥協。
被動承受的米小諾心理負擔越來越重,那份厚膩的體貼和關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看來有的時候,對一個人好,也是一種虐。對於不想接受的一方來說,就是沉重和壓抑,繼爾還是痛楚。
季相哲管不了米小諾如何承受,他就要做自己想做。無論對與不對,他都要好好地珍惜與他的細諾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此時不做,更待何時?
白天的忙碌可以分擔憂愁,夜裡的靜寂卻陡增了惆悵。那份離別在即的痛楚,不斷地嚀咬著季相哲的思緒,令他在長夜裡無法入眠。
季相哲想定格這個相聚的剎那,拋開一切的一切,一起飛昇成仙。或者一起入夢,不再醒來。
可是,這個夢只有季相哲在做,米小諾一直是清醒著的。
本來米小諾想在這多支教些日子,可是,季相哲那無微不至的關懷令她太過吃重。再這樣下去,米小諾害怕自己不受控制地淪陷。所以,她不得不提前了離開時間。
季相哲滿心的期待,到底是沒有動搖米小諾的決定。那個哪怕是飛蛾撲火也要去試一試的想法,夭折了,更別提涅盤重生的希望。
不再猶豫徘徊的米小諾要走了,可是季相哲沒有要離開的意思。米小諾知道,不能將季相哲單獨放在這裡。她能想像得到她離開後,該是怎樣一個頹廢的季相哲。所以,她說服著他一同離開。
米小諾再一次試問了自己,毅然決然地離開到底對還是不對。可是,再一次看向的未來還是一片渺茫,米小諾依然見不著希望。權衡過後,還是那個不得不離開的決定。
唉,狠心就狠心吧,絕情就絕情吧。離了米小諾的世界,季相哲照樣能活得精彩。離了誰地球還不轉了嗎?米小諾如此說服著自己。
可是,季相哲感覺離開了米小諾,地球就真的不轉了,心存僥倖的他還想再動一動米小諾那個執著的念頭。
“細諾,你看那來時的路,一路鮮花和掌聲,是那樣地華麗和華貴。可是走著走著,怎麼就不見了燦爛呢?來時的路我還清晰地記得,可是,歸去的路我已經找不到了。你收起了精彩就黑出了一條路,你讓我照著這條路走下去。可是不見光明的我迷路了,找不到前行的路了。連路都找不到了,你卻依然故我地要離開。你忍心嗎?你忍心把我放在路中央,不管不顧地離開嗎?”
米小諾苦澀著,誰不願永遠行走在鮮花和掌聲中,但是天地是有黑白之分的,夜滿了就是晝,晝滿了就是夜。
“誰都有迷路的時候,迷了路就要努力地去尋找方向,迷途知返,才是一匹好馬啊。”米小諾開解著。
季相哲卻是委屈著,“路在哪裡?家又在哪裡?我連這些尚且不知,那我為何還要做一匹好馬呢?”
是呀,沒有了方向的駿馬,還有賓士的意義嗎?米小諾也啞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