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知道。”安然柔聲答著。
“我該怎麼做？”顧鋮的語氣漸漸低了下去。“你知道，中午我執意要替你去書房，還有一個原因——害怕中午接到我爸的電話。”
“可是躲避也不是辦法。”安然在桌子底下握住顧鋮的手，“再怎麼說，他還是你爸，縱然他有許多不對的地方，對你的關心總歸不是假的。”
“道理我都懂，可是……”這個時候，上課鈴響了起來，顧鋮嘆一口氣，輕輕地抽出手來，“上課了，不說了。”
安然看著顧鋮陰鬱著的神情，心裡很不是滋味，認識他至今，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消沉的模樣——即使是和自己分手的那段日子，他也從來沒有喪失神采——果然，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旁人無法觸碰的弱點。
安然不禁聯想到自己，她又何嘗不是呢？一想到還生著氣的安辰，遠在城裡不知過得怎麼樣的母親，和信裡說著原諒自己卻不提歡迎她回家的奶奶。安然的心裡就是一陣刺痛，親人永遠是她的弱點。
自己經歷了這麼多曲折尚且如此難過，更不必說，自小沒怎麼經受過挫折的顧鋮，在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那種難以想象的無助。
一整節課，安然都沒法靜下心來認真複習，提起筆放下筆，腦海裡全是顧鋮那張憂鬱的臉。而一旁的顧鋮早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在此之前，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情況——哪怕從前他再困再累，寧願自覺地走到到後排靠著牆壁站著，也絕不會在課堂上睡著。
“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安然在心中暗自說著，卻又一籌莫展。顧鋮很少在她跟前說起他家裡的事情，關於他父親，那更是少之又少。她也只零星地從顧鋮口中瞭解到——父母離婚，父親淨身出戶，僅此而已。至於原因，他每次都諱莫如深。
“咚咚咚！”就在安然失神的時候，物理老師走了過來，在顧鋮身邊停留了許久，黑著臉敲了敲他的桌子。
見顧鋮微微動了動身子，卻並沒有抬起頭，而是換了個姿勢繼續埋頭睡著。
“把他叫起來！”物理老師將矛頭對準了安然，“你這個當同桌的，是怎麼回事？看到他睡著了就這麼置之不理？你是死人嗎？！”
安然覺得荒唐，且不說物理老師就在顧鋮跟前，直接叫醒他便可，何必將麻煩甩給她。更在於物理老師莫名其妙地將火撒在她的頭上，嚴重點的說，這算得上是人身攻擊。
安然本想站起來跟他理論一番，一眼瞥見身旁的顧鋮，又努力地將怒火壓了下去，一字一句地對物理老師說著：“他身體有些不舒服，我見沒有打擾到別的同學，便沒有叫醒他。”
“你別跟我扯些有的沒的！”物理老師根本不聽她的說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不想上我的課就給我滾出去！慣得些壞毛病！有人生沒人養……懂不懂得尊師重道？！”
安然怒火中燒，漲紅著臉剛要站起身來，桌子底下突然伸出一隻手來，將她拉住了。隨即一旁趴著的顧鋮“騰”地站起來，直直地盯著物理老師的眼睛，面無表情地開口：“睡覺的是我，不守課堂紀律的，也是我。您針對我就好，跟安然有什麼關系？您又憑什麼這麼說她！就憑您是老師，她是學生嗎？您作為老師說那樣的話合適嗎？值得我們尊敬嗎？！”
顧鋮的一番話，顯然唬住了物理老師，只見他紅著臉瞪圓了眼睛，卻又說不出一句話來。
同學們一個個交頭接耳地小聲說著什麼，目光有意無意地集中到了這裡，安然此刻如坐針氈。
“好！好啊！”物理老師突然大笑兩聲，“這就是李建國教出來的好學生！出去！你們兩個都給我滾出去！以後我的課，你倆也不用來上了！”
“好！我也正有此意。”顧鋮語氣平淡地接了一句，大庭廣眾之下，拉著安然的手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