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褚歡妍詢問,蘭馨哭道:
“小姐這些日子夜夜不能安睡,常常夢魘驚醒,也不甚吃東西,所以越發沒了氣力,現在,連穿針繡花都不能了,手腳抖得不行,”說著嗚嗚嗚哭得越發傷心起來,
“你家就沒人管管麼?”褚歡妍有些惱火,
“夫人前日請了大夫來瞧過,也沒說什麼,開了幾付藥,蘭馨正煎煮,只是小姐飲食不進,還未及服用,”褚歡妍也不語,拉過蘭馨的手看了看,又問了主僕二人的日常起居,知這劉紫諾只有這一個丫鬟,平日裡在屋裡照顧,晚上就睡在外間。
根據觀察,此刻,她心裡已經瞭然,有了八九分肯定,這主僕二人應該是慢性汞中毒了,而毒源不像在飲食之中,應該在這薰香的煙霧當中。
她是設計加工金屬首飾的,常常會使用到一些化學制劑,所以對汞,也就是老百姓俗話說的水銀再熟悉不過了,而她正巧遇到過幾個汞中毒的同行,症狀跟劉紫諾,蘭馨極為相似:情緒激動,頭暈失眠,多夢健忘,食慾缺乏,最明顯的就是不自覺的震顫,所幸,她們現在還是早期症狀,如若到了後期,只怕小命就不保了。
誰這麼歹毒?竟然對這兩個人畜無害,毫無還手之力的弱女子下這麼狠的手,直想取了她們性命!
褚歡妍心裡頓時騰起了怒火,也顧不得還在地上哭泣的蘭馨,立即站起身來,進到裡屋細細檢視,
“蘭馨,這香爐裡點的是什麼香?這屋裡又是燻的什麼香?”
蘭馨忽然看見褚歡妍臉有慍色走進裡間,嚇得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止住哭泣,一臉疑惑地答道:
“是夫人親自送過來的藥草和香料,說小姐體弱,日日燻炙可強健筋骨,延年益壽。”
“果然是她,”褚歡妍想起那日在太守府,那個穿金戴銀,滿臉得意之色的劉太傅夫人葉氏,自己的大女兒明明已經嫁入皇宮安享榮華,二女兒又養得那樣尊貴,怎麼還就容不下一個可憐的,對她一點威脅都沒有的繼女呢?真是蛇蠍心腸!
褚歡妍滿心憤怒,從小在孤兒院裡養成的愛打抱不平的習慣這時又顯露了無遺。
但她稍一沉思,又有些擔憂,“這劉紫諾性情溫婉嬌弱,膽子又小,如若據實相告,會不會嚇著她?但是,如果不告訴她,這慢性汞中毒可不是鬧著玩的,要不了兩三個月,定會毒發身亡。”
她在屋裡來回踱步,思前想後,雖說她和劉紫諾交好,但也不可能時時守著她啊,而劉紫諾暫時也不可能移居別處,唉!靠別人終究不現實,她自己的命運還是要靠她自己才能挽救,哪怕這是在古代,哪怕這是古代的深宮大院,女人的命運還是得要靠自己,褚歡妍心裡有了決定,於是走到劉紫諾床前:
“紫諾,你起身,姐姐有話對你說,”劉紫諾見她滿臉肅然,也不敢耽擱,掙扎著坐了起來,
“蘭馨,去把那香爐拿過來,”褚歡妍正色道,
劉紫諾和蘭馨不知所以,茫然看著褚歡妍,
褚歡妍接過香爐:
“紫諾,你可知這香爐裡面有什麼?可知你的病為什麼總也好不了?”
劉紫諾看看褚歡妍,又看看香爐,她是何等冰雪聰明的女子,忽然之間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大變,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蘭馨此時也明白過來,嚇得驚呼一聲跌坐在地上,眼淚嘩嘩地向下流,卻不敢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