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開他的家庭時,她與他有多聊得來,裹進他的家庭時,她與他便有多隔閡。
這隔閡,是即便不談方婕和馮家的恩恩怨怨,她和沈燁之間也存在的,恐怕一輩子也難以逾越。
以前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如今隨著矛盾的激化,突顯叫她無法忽視。
最終方頌祺還是轉回身:“沈燁,我不是排斥結婚,我們要進一步發展關係,沒問題,但你得從馮家搬出來,我們兩個人單獨過日子,偶爾回去馮家吃飯就可以。你外公和你媽媽也別有事沒事抽手我們的生活。”
如果要她和馮松仁、馮晚意長久以往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那不如叫她去死!
說實話,沈燁並不覺得方頌祺的要求過分。以前方頌祺讓他搬出來同居,他個人也不反對。年輕夫妻離開父母等長輩自己生活,可以避免很多摩擦,反而對雙方都有好處。這也是常態。
但偏偏,之於他沈燁而言,難度係數極大。
所以沈燁安靜著,沒有馬上接腔。
方頌祺並未失望,笑著捧住他的臉,嘗試緩解不融洽的氣氛:“行了,別再提結婚了。我們就該怎麼談戀愛繼續怎麼談戀愛。”
她這樣,其實非常自私。因為等於要沈燁繼續夾在中間承受壓力。
可又有什麼辦法?本來壓力就是來自馮家,是砸向沈燁的,是沈燁想和她談戀愛必須得承受的。她確實就是自私,不願意改變自己去邦沈燁分擔一部分。現在的情況夠厭煩的,她難道還要給自己手動再添一筆?
別,她只想輕輕鬆鬆和男朋友及時行樂。
反正她認為目前她已為沈燁做出她能做到的最大容忍,不可能再進一步。
“嗯……?”方頌祺笑眯眯啄他的唇,晃著他的身體撒嬌,“不要煩你家裡人的想法啦,船到橋頭自然直,你外公嘴上說反對反對的,哪裡真捨得對你怎樣?”
沈燁顧慮得哪裡是這個?
他想指出她和藺時年剛遭遇過綁架的那件事。到嘴邊又頓住,因為那件事的疑點仍很多。雖然一開始好像自己的母親和自己的外公嫌疑最大,但他在排除了自己的母親之後,緊接著認為自己外公幹的可能性也不大,綁架物件之一畢竟是藺時年啊。
所以他回過頭來反省自己,他對藺時年是不是過於信賴了?一個來路不明的姑父,似乎抱著對馮家諱莫如深的目的,他為什麼要信任藺時年勝過信任自己的母親和外公……?
他沒和方頌祺嬉皮笑臉,將最新的想法和方頌祺分享。
方頌祺沒想到他調了個頭懷疑到藺時年身、上,愣了一愣,戲謔:“你轉變得會不會太快了?之前是誰一直斡旋我和他的關係,總在我面前替他說好話?”
“這不一樣。”沈燁再次強調,“我之前那不是提姑父說好話,是希望你越來越好。這不代表我對姑父沒有防備。他身、上的謎團很多待解,不是麼?”
“所以你認為,或許他就是那次綁架真正的幕後黑、手?”方頌祺歪著腦袋,“目的是栽贓給馮家,讓我更加討厭馮家,從而挑、起我和你之間的矛盾,離間我們的關係?”
沈燁點頭:“目的是什麼,我們可以另外再討論,但確實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方頌祺有點想笑。
雖然之前好幾次,她都武斷地將罪責算到藺時年頭上,但這一次,她反倒沒懷疑過藺時年。大概因為彼時她與他一同經歷,感覺得真切。當然,也有可能,藺時年的演技太好,騙過了她。
所以,她也就不出言反駁沈燁的猜測。
沈燁再指出:“我不是針對姑父。也不能排除,可能這件事真的就只是我表哥一個人乾的。”
方頌祺很不給面子地潑一句冷水:“反正你排除你媽媽的嫌疑對吧?”
剛緩和沒多久的氣氛因此又驟然凝滯。
沈燁心平氣和與她講道理:“小方,你現在對我媽媽的偏見,有點像你之前對姑父的偏見。我們客觀冷靜地想一想,我媽媽確實是嫌疑最小的人。”
方頌祺丟出送命題:“所以在我和你媽之間,你更信任你媽?”
沈燁皺眉:“小方,不是這——”
“噓——”方頌祺食指豎於他的唇上,笑咧咧,“我隨口問的,你不用較真兒。”
媳婦兒和媽媽掉進水裡,先救誰,永遠是讓男人頭疼的大難題。
而在沈燁這兒,即便他為難,她其實也能自行解讀出答案,不管怎樣那是二十多年來看著他長大的媽媽。那她自討沒趣做什麼……?還浪費他們倆寶貴的時間。
攀上他的肩,她吻上他,兩人翻倒到床上。
一切不愉快統統先拋開。
拋開終歸只是暫時的,隔天傍晚從公司下班回到馮家,沈燁重新拎出來,到馮晚意跟前試探馮晚意的口風:“媽,如果我說,我想把結婚提上日程……”
馮晚意正在剪花枝的手不無意外地滯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