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頌祺扭頭瞧他的背影一眼,似笑非笑。
她從不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一點沒客氣,拿上碗筷坐到與他成直角的位置,將碗朝他面前一推。
藺時年作勢要從他碗裡夾麵條過去。
方頌祺欠欠提醒:“你筷子上沾了你的口水,用我的筷子。”
藺時年重重扣下他的筷子不用,接過她的筷子,端起他的碗,準備用倒的。
又聽方頌祺欠欠道:“小心點,別把你吃過的部分倒過來了。”
藺時年收住他的碗,拉回他自己面前,同時推開她的碗,顯而易見反悔了,不準備分給她。
可他說不分就不分嗎?不,主導權在她!方頌祺抓起筷子就往他碗裡攪,嘴巴快速湊過去一個呼啦吸溜,一大口麵條便進了她的嘴。
邊咀嚼,她展露滿臉的洋洋自得,對著藺時年鐵青的臉挑釁,故意拿他當廚子誇:“手藝不錯。”
藺時年索性丟下他的筷子不吃了。
正中方頌祺下懷,她忙不迭抱走他的碗,徹底佔為己有。
藺時年一直沒離開,在她喝完碗底的最後一口湯時,譏誚出聲:“不是不願意吃我吃過的?”
“有麼?”方頌祺回憶了一下,糾正道,“我說的好像只是別把你吃過的部分倒過來,現在又沒倒?”
為了吃而強詞奪理,本來就是她幹得出來的事情。
藺時年輕哂。
方頌祺心滿意足,往後靠上椅背,慵慵懶懶地乜著眼,靜默與他對視。
不多時藺時年起身,收拾碗筷進廚房。
方頌祺脖子枕在椅背上,整顆腦袋往後仰,視野範圍內洗碗池前的他的身影是翻倒的,嘩嘩的水聲成為他的背景。
半晌,水聲停止,他挪動身形將洗好的碗筷放入碗櫃,轉過來,兩人的視線重新觸碰上。
“藺時年。”方頌祺喚他。
藺時年一聲不吭走來她跟前站定,羊毛衫的袖子尚半卷著,眸子往下低垂凝注她,問:“頭不疼?”
方頌祺繼續自說自話,心平氣和道:“你不要去主動把沈燁牽扯進來。”
較之之前她盛怒之下的話,這一句多出“主動”兩個字。
藺時年沒什麼表情,即便她做了補充,他依舊與她意見相左:“主動不主動有什麼區別?我們主動了,至少還能有所把控。”
方頌祺抬起手臂捂在眼睛上:“會內疚的人又不是你,你當然說得輕巧。”
“你有什麼可內疚的?”藺時年的火氣隱隱又升起。
方頌祺沉默須臾,手臂從眼睛上拿開,銳利問:“你借用過季叔叔的便利嗎?”
藺時年眯眼。
方頌祺笑了一下:“我從來不是什麼好東西,否則當初也不會為了騙周澤他爸爸的n和周澤談戀愛,我現在甩掉沈燁,和我最早試圖和沈燁保持距離,理由其實都一樣,自私,為了我自己,沒有因為我和他談過一場戀愛而改變。”
“所以你犯不著誤解我心疼他,你們在我這裡沒太大差別,他去。找我時,我明確告訴過他,我和他不可能,我和你也不可能。現在也告訴你。”
這話比上回他問她他還有沒有機會追求她,更決絕。藺時年抿唇。
方頌祺從椅子裡坐直身體,長時間的往後仰頭令她在此動作之下驟然暈頭轉向眼前發黑。
發黑的短短几秒鐘裡,她腦海中又快速閃過幾個零散的畫面。和那天晚上一樣,畫面裡的她戴著氧氣罩躺在病床上,一旁的心電檢測儀顯示著她的生命體徵終止。
媽的,晦氣!有完沒完了?她不是都已經查過周公解夢了?還想嚇唬她?
“怎麼了?又頭疼?”藺時年的聲音響在她耳畔,蘊著惱怒,“剛剛不是提醒過你不要那樣坐?”
“行了行了,你很煩。”方頌祺推開他撐於她下巴的手掌,暈暈乎乎地趴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