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帶警惕的看著他,心想,我家裡沒水,你家就有水了麼?莫非你偷偷關了我家水閘?
楚晴川彷彿看出我的心思,他嗤笑一聲,道:“樓下貼了告示,你家樓上水管故障正在搶修,導致同位置的所有住戶家停水。所以,我家有水。”
他說他家有水的時候,隱隱透著些得意。
最終,我選擇拿著衣服和毛巾去他家洗澡。
他家的戶型比我家大一些,是四室的,除去主臥裡面,外面還有一個衛生間。
他看到我還帶著洗浴用品的時候,微微一愣,但沒吱聲。
“你去主臥的衛生間洗吧。”他在門口的鞋櫃那兒貓腰拿出兩雙拖鞋,一雙男士的,另一雙,是和從前那雙款式一樣的小兔子拖鞋。
我睨了一眼,再看看自己腳上的小怪獸拖鞋,徑自走進客廳一側的衛生間。
“唉……”他在外面喊了一聲,我嘭一下關門並且落了鎖。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了問題所在,淋浴上明明表明了熱水的方向,卻怎麼等都是涼水。
我大概放了有十幾分鐘的水之後,選擇放棄,只好再把衣服套上,喪家之犬般開啟門,把頭探出來。
第一時間,站在門口的男人便映入我的眼簾。
“燃氣熱水器的線路剛開通了一條,只有主臥衛生間才有熱水。你去那邊洗,我用這邊。”他給我解釋道。
我猶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二話沒說就回去收拾東西,無視他向主臥走去。
當我看到已經放滿了溫水的浴缸時,心裡的鬱結消了大半。
意料之外的是,這裡面居然擺放的都是我常用牌子的洗護用品,幾乎和當年在他別墅裡的一樣。
懷著一樣的心情,我走到臥室看了眼裡面的陳設,有很多當初的影子。
就在床頭那盞造型極簡的落地燈上,掛著一條絲帶,我看到絲帶中央有一顆閃爍的鑽戒。
我再笨,再遲鈍,也能感覺到楚晴川在我身上下的功夫。
我忽然想起了姚君的話,想起那晚從楊不悔的會所出來,那個為我開車的男人,並不是邢景。
我把自己泡進浴缸裡,裡面加了精油,一夜未眠的我漸漸睜不開眼睛。
但我的意識還很活躍,我忽然置身一片霧靄籠罩的叢林,男人高大寬闊的背影與僅我一線之隔,可我卻不敢邁上前靠近他。
我們之間好像隔了一層透明的玻璃,身處兩個世界。
我曾以為他回來了,他對我坦白了所有經過,我會原諒他,哪怕就是每天吵吵鬧鬧,彆彆扭扭,我能感覺到他的故意接近和討好,甚至故意惹我又來哄我。
我早已習慣了這個有他的世界,他離開的三年,於我而言,都是插曲。
依賴,是很深的依賴,不是單純的想要在一起,而是心理上的,我只信任他。
可現在我該怎麼辦?我們的關係已經不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它牽扯了太多上一代的恩怨情仇。
縱然我知道一切與我們無關,我們都是受害者,可夢姐還活著。
她找人侵犯了我母親,由此可見她當初的恨意有多深。
我想起林斐之前告訴我,夢姐在美國接受林斐導師的治療,恐怕她當年遺留的心理問題一直都沒有根治。
她大概也把我當成是戰江的女兒,這樣她對我的恨意,應該不會比對我母親淺吧?
我不想讓楚晴川為難,這一次,不是因為夢姐,而是因為他的身世。
確切地說,是因為我們的身世。
我有我的秘密,他有他的秘密,這些秘密錯綜複雜,但凡有一個說不清楚說不明白,我們的關係就會變成亂論,或者不孝。
這一次,我終於比他知道的多,我也終於體會到,揹負太多秘密又無法傾訴的人,有多累。
正因如此,才會希望在乎的那個人能永遠蒙在骨子裡,不要去體會這份辛苦。
楚晴川,是不是命運註定我們只能相愛,卻不能相守?
不然的話,怎麼每次我看到光的時候,陰霾卻總要再度遮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