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晴川他有急事離開一下。您現在身邊不能沒有人,您把我當護士就好。”我委婉地說。
儘管我不清楚是什麼人能讓楚晴川在這種緊急關頭走開,但那三個人看上去確實不像普通人。
我當時很單純的以為軍區總院送來血源完全是出於救死扶傷的天職。
夢姐闔上眼瞼,看得出她此刻非常累,身體虛弱導致汗水漣漣。
我用紗布給她擦拭著額頭和脖頸,動作儘量輕柔。
“你離開他吧。你們在一起……嗯……”夢姐半天沉默後說出這樣一句話,後半句沒入喉間。
她在身體如此虛弱的情況下,還惦記著這件事,我想可能真得是非常反對吧。
“我知道了阿姨。您先養好身體,犯不著為我動氣。楚晴川他最在意的還是您的身體,我是個成年人,不會做不計後果的事。”我說話時,注意著每一個措辭,不想把夢姐激怒。
這樣做的直接後果,就是每說一個字,我的心都會跟著疼一下,那種拼命撕扯自己的感覺,無法形容地壓抑。
終究還是沒有善終的感情。
他之前給我營造的夢姐已經接受我的錯覺,到底還是要面對現實的。
無論怎樣,我知道他對我用心了,他給過我一份乾淨沒有雜質的愛,我該知足了。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美好結局,至少過程是快樂的。
我就說嘛,這麼好的一個男人,怎麼可能輕易就落在我手裡,還要和我共白首?
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我在心裡自嘲,難怪總覺得一切似真如幻,看來我的第六感還是準的。
“不是我要阻止你們,而是命運由不得你們。”夢姐不顧我勸阻,執意要說。
我感覺她有許多話想告訴我,卻無從開口,又因為體力不支,更無法一一道來。
我急忙說:“阿姨您還是多休息,有什麼話等身體恢復了再說,好嗎?”
“驕陽,你外公和你媽媽欠下的債,只能由你來還。你叫我阿姨,也是沒錯的,我曾和你母親親如姐妹。”夢姐斷斷續續地說完,又追加一句:“要怪就怪他們吧。”
我愣在原地,無法訴說此刻的心情。
沒想到這些羈絆盤根錯節,居然峰迴路轉,都是親人在互相折磨。
所以呢?是我的家人做了對不起夢姐的事嗎?讓她幾十年都不能夠釋懷?
我想過,這其中會不會有誤會?可礙於夢姐現在的身體狀況,我不能提出質疑。
可話說回來,外公的為人我瞭解,但我那個媽媽,我真得一無所知。
在我僅存的兒時印象裡,她不善言辭,唯唯諾諾,性格不討喜,但她不是個惡人。
“我從來開車都很小心,可那天,我無意中就瞥見她走在人行路上……她也老了……”夢姐吃力地說著,更像是在藉機發洩心中不滿。
我能感覺到她咬牙的恨意,和漸漸急促的呼吸。
“阿姨您先別想那麼多,這些事等您康復後再說吧。”我極力安慰,可說來說去無非這幾句。
然而,我心裡已是翻江倒海。
她口中的“她”,是我母親嗎?
從楚晴川以前的敘述中,我一直以為夢姐許多年沒回過家鄉,同樣地,我認為她與我母親也應是多年未見。
為何能夠在開車時一眼就認出她?唯一的解釋便是,她對她極為在意。
無論是愛還是恨,這份感情想必都是刻骨的。
如今看來,親情恐怕是不存在的,那就只剩恨意了吧。
我當然不敢去問她們的過往,而且早就發生過的事,問了只是徒增煩惱。
我能解決得了嗎?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