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他這一席話,朝堂上一場風波化為無形。
下朝後溫雅召見榮恪,笑問道:“你怎麼又得罪莊親王了?”
“一宗是因世子元昌,自兩年前臨水宴上見到小雙,就惦記上了,知道她的身手和名聲,不敢造次,大雙小雙愛逛鬼市,上個月元昌喝醉了酒,又有小吉王元旭在一旁鼓動,他藉著酒勁帶了百餘名府兵壯膽,攔住了大雙小雙。二人口出狂言,說一人一個帶回府中享用,大雙小雙常被好色之徒調戲,打架打慣了,二人看出元旭有些功夫,元昌是個好拿捏的軟蛋,交換個眼神飛身過去,一個二龍搶珠,一個海底撈月,元昌眼睛和襠部受傷,疼得直跳腳,元旭帶人過來圍攻,大雙與他纏鬥,小雙拿出哨子狠命得吹,哨聲驚動了夜巡隊,領頭的百夫長一瞧,兩個鎮國公府的,一個吉王府的,一個莊親王府的,誰也不得罪,將莊親王府府兵勸說回去,將四人帶回京兆尹衙門,次日一大早京兆尹派人各府想邀,莊親王夫婦和吉王妃去了,我沒去,我長姐帶著秦義去的,我長姐脾氣火爆,秦義胡攪蠻纏,京兆尹又看我臉面,那兩府吃了些虧,聽說元昌如今依然兩眼發赤□□紅腫。”
溫雅啊一聲:“不會殘了吧?”
“那倒不會。”榮恪搖頭,“那兩個丫頭下手有分寸,莊親王府先是請了幾名太醫,後來又請呂爺爺,他們沒給太用心,好得慢了些。”
“你指使的吧?”溫雅輕笑著斥道,“真是壞蛋。”
“也該給他些教訓。”榮恪笑道,“還有一宗就是丹鳳郡主的親事,她跟莊親王夫婦說我不成親她就不成親,上次有媒人上門,替安國侯府的小公子提親,莊親王夫婦剛有答應的意思,丹鳳就鬧著上吊。莊親王又找過我一次,我沒見他,讓秦義把他打發走了,他氣得夠嗆,自然憋著勁要報複,今日才在早朝上一通胡說。”
“莊親王向來頭腦簡單行動憊懶,怎麼會查出你那兩位幕僚的底細?”溫雅疑惑道。
“也許有人在背後使壞。”榮恪想到秦渭,卻沒有明說,只說道,“樹大招風,攻訐我的人會越來越多,我不在意,我只在意雅雅是不是護著我。”
“我自然要護著你,你等著,看我如何為你出氣。”溫雅笑道。
榮恪也笑:“有這句話就行了,犯不著去惹他。”
二人在東暖閣交談的時候,皇帝在西暖閣聽秦少師講史,聽罷一講,遣退左右,單獨留下秦渭,看著他壓低聲音問道:“秦少師覺得,鎮國公日後會成尹霍之禍嗎?”
秦渭心裡突得一跳,他知道莊親王早朝時捕風捉影幾句話,不會對榮恪形成任何威脅,他要的就是在皇上心裡種下懷疑的刺,隨著皇上長大並親政,這棵刺會長成參天大樹,以皇上的才略,除掉榮恪只在早晚。
“臣是一介書生,朝堂上的事不敢妄言。”他謙恭回道,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
皇帝如今依然欣賞榮恪,只是見面甚少,與秦渭卻是日日相見,更信賴他一些,聽他如此一說,微笑道:“你是朕的老師,自然要關心朝堂,外面都怎麼說鎮國公?”
“鎮國公乃是治世能臣。”秦渭先肯定他一句,看皇帝點頭,又說道,“其他的,跟莊親王說的差不多,鎮國公如今獨攬朝政,所謂樹大招風,都是捕風捉影造謠生事,皇上不必往心裡去。”
“即便眼下他沒有異心,也得防患於未然。”皇帝手指在案上緩慢敲擊著,沉吟說道。
“其實鎮國公再怎麼權勢熏天,上頭有太後威懾,臣以為皇上盡可放心。”秦渭和風細雨說道,“坊間另有傳言,鎮國公快要年過三旬依然不娶,太後正青春美貌,二人常在一處商討國事,太後自然潔身自好,只怕鎮國公有非分之想。”
皇帝霍然站起,疾步沖了出去,往東暖閣而來,榮恪剛好退出,與皇帝相逢當面,愣了一下忙躬身行禮,只是未來得及收起臉上的笑容,皇帝看著他的笑,心裡咯噔一聲。
自己的生母乃是侍女出身,他對下分外和煦,麗貴太妃的壽康宮中有一位新進的宮女,叫做彩蓮,和他差不多的年紀,長眉大眼,臉頰白皙,身段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他每次瞧見她,都要多看幾眼,沒話找話與她交談幾句,他離開的時候,若是鴛鴦正好打發彩蓮相送,心裡便會說不出的歡喜,走出很遠臉上依然帶笑,此刻看著鎮國公臉上的笑容,突然又想到彩蓮。
他瞥向東暖閣,朝榮恪點點頭嗯了一聲。
榮恪覺得有些奇怪,說一聲臣告退,低頭躬身退了開去。
秦渭隔著西暖閣的窗戶看得清楚,唇角揚起,這根刺不光紮下去了,還紮得深了,想□□很難了。
接下來就該聯絡孫智周和徐泰,這兩個人當鎮國公是大仇人,他們身為輔政大臣,在朝堂上依然有威望,太後皇上面前說話,自然比莊親王有分量。
然後再借著岳丈的名號,聯絡一些正直的六部堂官,不愁不能將榮恪逐出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