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渭經過三日比試, 超過八成的翰林評定秦侍讀學識更優,最終由太後定奪,任上書房首少師,方太師保留太師職銜。
上書房格局既定,溫雅松一口氣,開始著手將榮恪補為輔政大臣的事。
先問皇帝這些日子查探得如何,皇帝笑了:“鎮國公說找他的人不是求官就是求財,為了應付這些人,在百草巷置了宅子, 又請來幕僚門客,都得花銀子,榮夫人又不許他收受賄賂, 他幹脆收在明處,這些銀子剛剛夠開銷, 他並沒有賺頭。”
“麗正門的事呢?”溫雅笑問。
“鎮國公知道後,讓秦義去找戶部尚書, 撤換了稅吏,並將收來的錢悉數充公。”皇帝笑道,“兒子錯怪鎮國公了。”
溫雅看著案頭高摞的奏摺,都是參榮恪的,反對他成為輔臣人很多, 為了阻擋,甚至將心思動到了皇帝這兒,麗正門的稅吏只怕也是受人指使, 就為了敗壞他的名聲。
阻力巨大,倒更加堅定了溫雅的決心。
次日早朝,太後突發聖旨,因方太師病體不適,不宜再行走朝堂,封為一等輔國公,鎮國公榮恪補任輔政大臣。
聖旨下得突然,雖有憤憤者,卻也徹底斷了許多人的念想。
早朝後輔政大臣會議,氣氛卻有些沉悶。
孫智周和徐泰悻悻不語,就連馮茂也沒有對榮恪說恭喜,只是看著他搖頭,榮恪低著頭有些興味索然。
例行公事奏報完畢,溫雅說一聲鎮國公留下。問他可是府中有事,榮恪搖頭說沒有,便不再說話,溫雅有些氣,擺手說退下吧,他起身就走,連敷衍的禮儀都給忘了。
溫雅召呂太昌進宮,問他榮老夫人近日是不是又犯了糊塗,呂太昌搖頭:“犯糊塗倒好了,哄孩子一樣哄著就行,這紮了針灸一清醒,跟榮恪又哭又鬧逼著他娶親,不娶妻的話,納妾也行,讓他趕緊給鎮國公府生兒子,還動用家法逼問秦義,問榮恪喜歡的寡婦究竟是誰,說是要找上門去,把秦義打得不輕,榮恪只得帶著秦義住進百草巷,榮夫人非逼著他回府,榮小子這些日子挺難的。”
溫雅聽了心中鬱悶難當,低下頭沉吟不語。
呂太昌也暗自嘆氣,馮茂曾讓他給太後配藥,說是能避孕的,可是任什麼藥,也不能完全避免,一旦有疏漏,於二人就是滅青年男女在一處,一旦破戒就再也收拾不住,於是他跟榮恪說:“就忍著吧,實在忍不住,就自己……”
他比了個手勢,沒想到榮小子那麼機靈一個人,於這方面分外遲鈍,他只得說道:“獨坐書齋手作妻,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聽起來是一首詩,有空的時候我找來瞧瞧。”榮恪笑道。
呂太昌想著搖了搖頭,起身說道:“我到後宮給小麗麗把脈去,眼看要入夏了,今年不要再犯舊疾才好。”
溫雅知道麗貴太妃苦夏,卻頭一次聽說舊疾二字,隨口問呂太昌道:“麗貴太妃冬日裡倒是病過兩次,怎麼夏日裡也會犯舊疾?”
“五年前夏日裡小産過一次,說是那會兒掌管著後宮,沒歇幾日就下了床,小月子沒有養好,落下了毛病,不能受熱,一受熱就月信紊亂淋漓不止,其實冬日裡犯病,病根也在這兒。”呂太昌說著話,“小麗麗害羞,不讓我對別人說,就是管不住這張嘴,走了走了。”
溫雅自聽到那一句,五年前夏日小産,腦子裡嗡嗡嗡響作一團,呂太昌後面說的話根本沒有去聽,半晌回過神,眼前已沒了呂太昌的身影,她大喊一聲柳姑姑,柳真跑了進來,溫雅滿頭是汗,眸子裡噴著火,咬牙說道:“我進宮後三年的先帝起居注,去拿過來。”
柳真手一顫,喚一聲姑娘,溫雅大聲道:“拿去。”
不大的功夫,崇福跟著柳真進來了,垂頭說道:“自打太後進宮,先帝下令不許敬事房再記錄起居注,於是就沒有……”
溫雅打斷他冷聲說道:“你每日侍奉先帝左右,問你也是一樣。那三年中,先帝可臨幸過後宮嬪妃?”
“只有麗貴太妃。”崇福頭垂得更低,小聲說道。
“多久一次?”太後的聲音更加冰冷。
“不是很頻繁,十天半月去一趟臨華宮……”崇福聲音更小。
溫雅看向柳真,柳真忙示意崇福告退,崇福磕個頭顫巍巍退了出去。
“先帝獨寵麗妃,只肯與她同床,柳姑姑都知道,對嗎?”溫雅厲聲問道。
“奴婢也是後來才知道的,開頭自然替姑娘不平,可後來一想,這樣也好,先帝命不久矣,這樣一來,姑娘還可有日後……”柳真低頭說道。
“日後……”溫雅緊閉了眼,心中如油煎火烹,又像有利刃劃過,一刀一刀將她的心淩遲成為碎片,疼得直到麻木。
她想起進宮後初見到先帝那夜,先帝跟她說:“朕身子不好,有心無力,你不用怕,只管安心讀書就是。”
先帝離開時,她聽到崇福說擺駕臨華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