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恪心想,剛剛一場拼鬥已知深淺,自己可能不是翟沖的對手,如果敗了,以後還有什麼臉去禁軍指點練兵?
“你們的想法呢?”太後挑眉。
翟沖搖頭表示沒有想法,榮恪沉吟著拱手道:“臣和翟統領一個單日一個雙日,輪流打掃小校場洗馬喂馬擦拭兵器,讓今日看過熱鬧的人都能瞧見我們受了重罰,以後再沒人敢在宮中鼓譟。至於罰多久,由太後說了算。”
“先掃三個月。”太後擺擺手,“都退下吧。”
三個人狼狽退出,站在丹樨上面面相覷,三個月,也太長了。
沉默中榮恪和翟沖齊齊指向馮茂,咬牙切齒說道:“都怪你。”
馮茂身子一縮抱緊了銅鑼:“怎麼就怪我了?還不是你們兩個好勇鬥狠。我再怎麼挑撥,也不能在皇宮大內打架,今日還好,就侷限於小校場,他日還不得打到大慶殿屋頂上去?”
二人齊齊看向大內的最高點,但見飛簷流閣金碧輝煌,不由有些嚮往。
馮茂斥一句不像話,一溜煙走了。
“怎麼不罰他?”翟沖指著他的背影問榮恪。
“就他這會兒的模樣,回去見到大長公主,不也一樣得受罰嗎?”榮恪挑著唇笑,“太後還能得一個寬待皇親國戚的美名。”
翟沖哦了一聲恍然大悟,竟也破天荒笑了笑。
兩個男人相視一笑,就覺得那兒不對。
同時挪動了腳步,面對面與對方站著,且保持一定距離,臉上笑容消失。
榮恪輕咳一聲,嚴肅說道:“我肩上的傷還未痊癒。”
“我只使出了三分力。”翟沖一本正經。
榮恪挑眉:“翟統領原來也會吹牛。”
“五分。”翟沖依然一本正經。
榮恪嗤出一聲嘲諷的笑,輕蔑看著他。
翟沖不說話,扭臉瞧著宮燈由遠及近,一盞一盞亮起,才面無表情對榮恪說道:“宮門可要下鑰了,宮門一關,閑雜人等還留在宮中,可是要掉腦袋的。”
“我不怕。”榮恪笑看著他,“宮門一關,這裡就是翟統領的天下,有翟統領陪著,誰能把我怎樣呢?”
翟沖擺擺手:“好吧,我使了七八分,反正沒使出全力。走走走,快走。”
“改日再戰,別讓太後知道。”榮恪沖他拱拱手,拔腳跨過丹樨,朝著丹陛階下狂奔。
翟沖輕笑著回頭,一眼瞧見太後正站在窗下,閑閑踱步過來,憑欄極目遠眺。
許久方收回目光看向翟沖: “今夜裡又是你當值?”
翟沖說一聲是,太後聲音和煦:“多久沒回家了?”
翟沖想了想:“年後回去了一趟,也就一個來月。”
太後更加和氣:“有輪值的規矩在那兒,你照著來就是,不必夜夜宿在宮中,得空常回府瞧瞧父母才是。”
翟沖說一聲是,眼看天色更暗,啪啪擊兩下掌。
柳真和芳華聞聲而來,薛明早已帶著幾位中官和數名小黃門,挑著宮燈備好肩輿候在垂拱門內夾道處。
他帶著一隊內禁衛護送太後進了紫宸門,隔門望著一群人浩浩蕩蕩簇擁著肩輿走遠,收回目光轉身回走,走著走著停住了腳步。
他想起鎮國公拔腳向外狂奔的時候,太後憑欄遠眺,望著他的背影,唇角一直上揚著,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
太後對鎮國公,似乎分外不同。
寒風順著夾道呼嘯而來,翟沖頂著寒風,在夜色中又開始疾步轉圈。
轉幾圈停了下來,懷疑鎮國公可以,不該去懷疑太後。
對,以後只要緊盯著鎮國公,就不會有事。
打定主意,大步向值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