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茂站起身就往後退:“這可太嚇人了,我惹不起榮爺,我這就走。”
榮恪沒理他,換一塊重新開磨。
“太後讓帶的話,你聽不聽?”馮茂站在門外,背對著他懶洋洋說道。
榮恪扔下磨具跑了出來:“你說。”
“讓大雙小雙出來彈琴唱曲,我就告訴你。”馮茂嬉皮笑臉說道。
“臘月的時候給她們辦了及笄禮,讓母親認了義女,如今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彈琴唱曲得胡鬧。”榮恪說道。
“認了義女?怎麼不是義孫女?小雙那時候追著你叫爹,叫得你臉紅脖子粗,還記不記得?”馮茂指著榮恪哈哈笑道。
榮恪沒接他的話:“母親命她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教她們德容婦工,就等著議親了。”
“德容婦工?大雙學這些我信,就小雙那性子,肯定每天夜裡偷跑出去。”馮茂笑道。
就聽房頂上瓦片格楞楞響了一下,榮恪無奈搖頭:“這丫頭瘋野,怕是不好嫁出去。”
“交給我。”馮茂一拍胸脯,“看誰不順眼,就讓她禍害誰去。”
嗖得一聲,一隻羊皮小靴從屋頂上扔了下來,直沖馮茂後腦勺,馮茂哎呀一聲挑開,翻白眼看著榮恪:“就不幫著攔一下?”
“肩膀傷口未愈,疼。”榮恪皺眉說道。
“磨石頭就不疼了?”馮茂指著屋頂,“小雙,你給爺下來,要不爺跟夫人告狀去。”
屋頂靜悄悄的,沒有聲響。
“真是大膽。”馮茂搖著頭。
“太後讓傳的話呢?”榮恪盯著他。
馮茂欲言又止得賣關子,榮恪撣一下袍袖:“怎樣才肯說?要不,我給你彈琴唱曲兒?”
“爺消受不起。”馮茂機靈靈打個冷戰,“太後讓你在家安心養傷,過了二月二再進宮,免得覲見的時候連拱手禮都做不好。”
榮恪揚唇笑了起來,搓著手在原地轉了幾圈,開心得像個孩子。
隨即喚一聲小雙:“下來,給駙馬爺彈幾首曲子。”
小雙從屋頂探出頭:“不能讓夫人聽到,還得賞我幾盅酒喝。”
“行,去叫上大雙。”榮恪說著話看向馮茂,“到你們家去,回頭我母親問起來,就說大長公主相邀。”
馮茂卻突然意興闌珊了,擺擺手道:“算了,你好好養傷吧,改日再說。”
榮恪莫名其妙看著他,他又擺擺手:“走了走了。”
小雙噘著嘴在他身後跺腳:“好不容易能出去逛逛,他又不願意了。哼,怕老婆怕得要命,怕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小雙嘴巴厲害,打小跟在榮恪身邊耳濡目染,知道的甚多,追在他身後說一堆“懼內”的典故,什麼男人懼內一生富貴,什麼屈於一婦人之下,伸展於萬夫之上,什麼宰相夫人喝醋,什麼將軍夫人閱兵,什麼河東獅子吼,榮恪笑得不行。
馮茂回身拱拱手,腳步匆匆告辭了。
回到府中,延平見他神色不快,忙問怎麼了,他搖頭嘆氣:“榮二本來想遠離朝堂做閑雲野鶴,我卻把他拉進了火坑。”
延平笑道:“宮裡怎麼就是火坑了?”
馮茂搖頭不語,想著榮恪聽到太後的話,開心得像個孩子,心裡就忍不住難受。
這時呂太昌進來了,笑呵呵道:“今夜裡適宜行房,趕緊準備去。”
“今夜裡心情不好。”馮茂說道,“呂爺爺不是說,得心情好嗎?”
“你有什麼心情不好的。”呂太昌鬍子翹了起來,“想想那些吃不飽飯的人,那些沒衣服穿的人,那些沒銀子花沒房子住的人,那些娶了醜媳婦的人,對了,還有娶不到媳婦的呢,比如老頭子我。”
呂太昌指著自己,瞪著馮茂。
馮茂連聲答應著忙忙起身:“這就去這就去。”
“不許玩兒那些稀奇古怪的花樣,用這個姿勢。”呂太昌遞過一張圖。
延平臉一紅,接過去那張圖一瞧又忍不住笑,馮茂湊過來一瞧,也忍不住笑了:“呂爺爺這畫的是什麼?兩個小鬼打架?”
“看重點,重點是姿勢。”呂太昌哼了一聲,“還讓爺爺給你們畫春宮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