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其他時期,教皇和皇帝也不過是配合著演戲,不過是一場利益交易罷了。
陳沐對朝廷的事情都不感興趣,更何況是洋人的朝廷,哪裡會花腦力去想這些無聊的事情。
也不管這兩個老頭子,陳沐帶著紅蓮到處閒逛起來。
告解亭、唱經樓、鐘樓等等,每到一處,陳沐便會講解給紅蓮聽,甚至讓紅蓮伸手去觸控。
“你看,上面的出水口是個中國獅子,張嘴吐水,看起來雖然威嚴,但到底是有點滑稽,換個魚龍之類的豈不是更好?”
紅蓮也有些不解:“洋人也喜歡中國獅子?”
陳沐畢竟也只是第二次來,可解釋不了這個問題。
正當此時,身後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洋人當然不會喜歡中國獅子,不然也不會打仗了……”
陳沐扭頭,見得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一身粗布衣,佝僂著身子,腦後的辮子稀疏,也沒剩下幾根頭髮了。
“這位阿公知道其中緣由?”
陳沐也覺得稀奇,雖然教堂時常施些小恩小惠,吸引眾多老年人來入教,但這老者卻不是這樣的人。
他的褂子雖然舊了,但卻很乾淨,雖然身材不高,手腳粗大,但目光如炬,並不麻木。
“我自是知道的,當初建這教堂之時,沒有洋人說的水泥,所以用了桐油和糯米,既防水又牢靠,你們再看那地板,那可是廣東的大階磚,還有這些門,可都是廣式雕工呢……”
老者這麼一說,陳沐再這麼一看,還果真如此!
“阿公曾經參與了建造?”陳沐不由肅然起敬。
老者卻只是微微一笑,仰頭看了看,彷彿陷入了回憶之中。
“當年,教堂請了兩個法蘭西洋人設計師,不過這兩個都是嫌工怕累的,語言又不通,認為以我大清朝的物料與工匠,是不可能建造出洋人的教堂,沒多久就走了。”
“當時朝廷就說了,給了你們這塊地,你們不建,我們就收回來,洋人沒法子,只好貼上公告,另外招聘設計師。”
“那一年,我才二十來歲,只是尖田村的一個小石匠……”
“石匠嘛,可不就是擺弄石頭麼,這教堂大大小小十數萬塊石頭,從打磨到吊裝,可都是手工打造出來的。”
“夥計們只是埋頭打磨石頭,從不敢想象這座教堂建成之後會是甚麼樣子,等到終於建成了,突然覺得這大傢伙不是我們造的一樣……”
“只是如今啊,見得這高聳入雲的穹頂和尖塔,莫名就想流眼淚……”
老者說著說著,眼眶也溼潤了起來。
陳沐的眼中也充滿了敬意。
老者的話很質樸,卻讓人熱血沸騰,只顧埋頭幹活的人,一個小石匠,一塊塊地打磨著石頭,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終有一天,卻建成了這等宏偉的大教堂,只是這麼想想,便足以讓人敬重了!
若這大清國人人如此,都做好自己的本分,又怎可能落得千瘡百孔的地步?
陳沐正想說點什麼,德壽已經在普魯士敦的帶領下,來到了這邊,見得老者,普魯士敦也是快步走了過來。
“蔡先生怎麼來了!歡迎歡迎!”
“蔡先生?”普魯士敦的熱情與激動,讓陳沐有些驚詫,更是讓德壽有些不滿。
因為德壽來之時,普魯士敦連廣州話都不願意直接說,而是要翻譯來傳遞。
可面對眼前這平平無奇的老者,普魯士敦講的不是廣州話,而是客家話!
這或許是對老者最大的尊重了吧!
“這位就是聖心大教堂的締造者,真正的設計師蔡孝蔡先生!”
德壽也驚了:“這洋人的教堂,是你設計建造的?”
蔡孝朝普魯士敦笑了笑,算是回禮,又看了看德壽,並沒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只是淡淡地說道。
“我只是個石匠,只會打磨石頭,做做泥水工,錢少,砌個豬欄,錢多,造個宅子,有多少料,造多大的房子罷了……”
聽聞此言,陳沐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普魯士敦對蔡孝可是尊敬得很,要請蔡孝進去,後者卻擺了擺手,執意要離開,普魯士敦只好恭送了出去。
這才到了半途,突然有個教士闖進來,與普魯士敦說了些什麼,後者也是臉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