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旅途註定是孤獨的。
若一本以為她能堅強得戰勝所有,可是每到夜晚她還是忍不住害怕,忍不住回想以前與蒼霄兩人共同度過的日子。特別是現在——當若一拿著火摺子半天也點不燃一根枯木枝時,她氣急敗壞的把火摺子摔在地上,一陣亂踩:“坑爹啊!什麼劣質貨!”
而此時,太陽早已下山,雙月也還未出,四周一片死寂的昏暗。遠處隱約還傳來森森的狼嘯。
若一寒毛一豎,又後悔的將火摺子刨出來,可這時,那摺子裡真是一點火星都沒了。她一陣頭疼的□□,便越發想念起從前。
當蒼霄還是一隻只有一條尾巴的小白狐的時候,他可以只用妖氣便嚇走來覓食的野獸,他可以一動爪子便點燃一叢木材,他可以在涼夜裡由若一抱在懷裡取暖,他可以……
若一的眼神不由一暗,可惜,從前只是從前。
她拍了拍臉頰,使自己鼓起精神。沒有篝火驅趕野獸,看來今夜只有在樹上過了。方這樣想著,剎那間,若一眼前的枯木枝猛的爆出一團火焰,嚇得她一聲驚叫,跌坐在地,她驚慌失措的捻滅髮絲上掃到的火苗。
再安靜下來時,若一怔怔的盯著這團自己燃燒起來的火焰發呆——難不成,是她人品突然爆發點燃了樹枝?
細微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若一心中微驚,立時警覺起來。
這些日子她的聽覺和視覺都好了許多,也許正如武羅所說,被九尾白狐下了印的人,體質都會慢慢變好。這腳步聲音微弱,若是以前的她定察覺不到。
她微微轉過頭向後望去,登時怔了一怔,來者竟是一個約摸二十來歲的清俊青年。他神色冷漠,手中拿著一柄長劍,穿的是行走江湖最常見的黑色勁裝,袖口和褲腿處皆有暗紅色的帶子繫住,領口處袖有暗紅色的花紋。看起來很是幹練瀟灑。
這打扮,可不是她幾年前最喜歡的江湖俠客的裝扮麼!
若一曾是一個武俠迷,她最嚮往的男子便是武功高強,面容清秀,身材修長,神色淡漠的劍客。
換做以前,這青年光靠這身裝扮和氣質便能一舉將若一拿下。好在她如今的品味已經改了許多,不會再對著這樣的人明目張膽的覬覦,但是心裡也忍不住對他有了好感……
那青年緩步走到火焰旁邊坐下,將手中的劍抱在懷中,往樹幹上一靠,竟直接閉眼睡起覺來!而他至始至終都沒看若一一眼,活像她不存在一般。
被無視了?
“那個……”若一忍不住出聲詢問,“請問你是……”
黑衣青年不耐煩的皺了皺眉,一睜眼,火光印入了他秋水般澄澈的黑眸,閃得若一微微有些盪漾,兩人隔著篝火默默對視了一會兒,直到若一覺得自己的眼睛被明晃晃的火焰晃得眼花時,青年劍客道:“火是我點的。”
若一默了一默,心裡暗自揣磨著他這句話的意思:火是他點的,所以他要坐在這裡,當然可以啊,她也沒趕他離開,這孩子何出此言呢?
劍客接著道:“你離開。”
若一又默了一默,將火是他點的和要她離開這兩件事連起來想了一想:是不希望自己的勞動成果便宜了別人的意思麼……
於是,若一理直氣壯的指著篝火道:“可是,柴是我撿的。”
這次換青年劍客沉默了會兒:“如此便休得吵鬧。”
高手!
只要是性格有缺陷的必定都是高手。若一表示尊重的閉了嘴。如今她既有了篝火驅趕野獸,又有了一個高手守夜,自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她將身上的衣服緊緊裹了裹,在離篝火很近的地方躺下了,她睡熟之前迷迷糊糊的想,之前的東西都落在陸羽鎮的客棧裡了,明日若路過什麼集市定要買張厚厚的毛毯,這九州的夜晚著實太涼了一些。
殊不知,在她呼吸漸漸變均勻之時,樹下淺眠的男子微微睜開了眼,望著她緊挨著火焰的身影,若有所思。
忽然,遠處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你站住……不準走!”聲音由遠及近,竟是往這個方向來的。
若一被驚醒,抬頭往有聲響的地方望去。
黑衣少俠迅速起身將沙踢到篝火之上,將火熄滅了。若一就躺在篝火旁邊自是被踢了一身的土。
她想開口制止他,覺得根本沒必要這樣做,可還沒等若一出聲,遠處那女子下一句話立刻將她嚇得屏住氣息。
“雲渚,你若再向前一步,明日我定殺上尋常宮找你們宮主要人!”
尋常宮三個字狠狠將若一刺激到了,她一個激靈,忙站起身,此時也顧不得其他,拉了少俠的手躲到一棵樹的後面。少俠微微一僵,幾乎是下意識的將若一的手緊緊握住。而此時若一早被“尋常宮的人”嚇得緊張不已,自是沒有感覺到此少俠的奇怪。
若一探頭張望,虧得近來她的視力變好了些,在如此昏暗的環境裡,也隱約能看見一男一女兩個人影站在遠處。
此時雙月已升上天空,照得樹林比方才明亮了些,也讓若一看得更真切。
那女子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寂靜的夜裡便顯得很是突兀。她似乎帶著哭腔:“我可是讓你如此生厭……我是真的喜歡你,只是喜歡你也不可以嗎?”
前方那男子默了一會兒,冷聲道:“千素,你我終是仙妖有別,當初,若我知道你是妖,雲渚情願傷重而死也萬不會讓你搭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