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流線沒有任何的交叉,但也不是完全的平行,帶著一種無規則的扭曲,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
它們好像很密集,又好像很稀疏;彷彿在流動,又彷彿千百年來,一直凝固在那裡。
破曉找不出合適的詞彙來描述它,只能說,人類的想象力,在未知的世介面前,是那麼的單薄和無知。
他心隨意動,想要釋放神識去感知一下,才意識到自己的肉身都不存在了,又如何釋放?
破曉現在唯一剩下的感覺,就是“感覺”。
他此刻的狀態,既非肉身,也非靈魂,而是一道看不見摸不著、卻能自我感覺到的感覺。
他感覺自己順著流線的方向前進,速度是快是慢,完全沒有感覺,因為速度是用時間來計算的,而時間在這個奇異的空間內,顯然失去了意義。
他有種感覺,當自己走出這個空間,就會獲得無邪承諾的重生。
可是,由於失去了時間的衡量,他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一開始的新奇過後,逐漸感到了視覺疲勞,心裡嘀咕,自己可不要“出不去”啊?
這個念頭剛一露頭,他的感覺中忽然充斥了恐懼、痛苦、絕望……最恐懼的是,他感覺到自己正在消失,一點一點地消失。
他有種感覺,如果自己的“感覺”徹底消失,也可能就真的出不去了,即便出去了,也不是原來的他。
就像民間傳說中的投胎重生,但出生後的人,是記不得前世的一切的。
不!我要記得一切,尤其是記得無邪!
當這個信念生起的時候,破曉的存在感回來了,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存在,它存在於他的心靈中,像一盞明燈,劃破無邊的黑暗,照向光明的彼岸!
心之所向皆為光,破曉看到了光,並看到了光裡一個赤條條的玉人兒,一張天真無邪、紅塵不染的俏臉。
“無邪……”他也笑了,笑中帶淚,淚中帶甜,雖然沒有實質的嘴,但還是能發出聲音
破曉沒想到能夠在這裡看到無邪,愕然中又覺理所當然,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她,再也不分手。
可是,他找不到手在哪裡。
而且,在他的視野中,無邪彷彿離自己遠得不能再遠,又近得不能再近,如此的語言只描繪出其萬分之一。
破曉忽然不想出去了,外面的人間即便保住了,但眾生幾近滅絕,除了小白獺,已無任何留念。
他重生的的唯一目的就是跟無邪重逢,兩人既然在此重逢,又何必出去呢?但無邪接下來的話卻打破了這一幻想。
“破曉,我們又見面了,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面了……”無邪衝他甜甜一笑,清脆的聲音迴響,彷彿無處不在,又彷彿來自心靈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