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靈鶴碼頭已經人頭攢動,今天是九月十四是江流河河神的生辰,定陽縣“隨機抽取”的童男童女將在這裡被祭祀,定陽人用這樣的方式祈求江流河河神能夠保佑定陽縣在下一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雖然這河神的祭祀是用童男童女來活祭,場面不免有些殘忍,但是能夠取得神明的歡心可以了,這些殘忍的百姓甚至願意到場為了所謂的增添福氣,他們心中想的只有保證自己未來一年的富足,至於那杯活祭的童男童女的下場還有孩子的父母今後會面臨什麼樣的日子,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被選擇成為活祭的祭品那是福氣啊,這有什麼的?
當年順州第一大神棍周德波的一番話之後,定陽縣就在靈鶴碼頭之中的江流河河中矗立起一尊河神的石像,這尊石像由結實耐磨的天罡石耗時三年雕刻而成,石像本身高達六丈,基座高約兩丈,石像被涉及為戎裝像,頭戴寶盔,一雙眼怒目圓瞪,一張海口微張,絡腮鬍子顯得分外的微風,河神身披鎧甲,左手高擎過首,右手置於小腹,雙手都緊攥降魔杵,破有一副滅魔神的模樣。
就在這尊神像正前方便是靈鶴碼頭,碼頭已經早早的搭起了祭臺擺上了香案,說是祭臺也不過是些木板子搭起來的臺子,不過這香案倒是有的說了,香案正中自然要放香爐,這香爐是被大水沖毀的河神廟之中的,大水過後有漁民在捕魚的時候發現的,也成了祭祀河神的時候轉用的香爐,除了這香爐以外還分別擺著碩大的豬頭、牛頭、羊頭還有燒雞、燒鵝、燒鴨各一隻,還有馬肉、驢肉、騾肉各一盤,正好是“三牲三畜三禽”。在祭臺上還跪著兩個哭泣的孩子,兩個孩子被麻繩五花大綁著背上插著一根長長的竹籤子,竹籤子上寫用牛血寫著“敬獻尊神江流河河神”。這一男一女正是顧家莊漁民顧老九的一雙兒女,而這場祭祀是由當年名震順州的老神棍周德波的徒孫也是親孫子周新波主持的,這位孫子,不是,這位神棍正站在香案前整理著貢品,整理完貢品之後按照慣例這位神棍就會大念一段祭詞——“一請天地動,二請鬼神驚,三請毛老道,四請明澤元,五請桃花女,六請老周公,七請小悟禪,八請是沙僧,九請郭增福,十請於增壽…”
此時劉煜一行人早已經來到了現場並擠在人群之中,柳絮到了現場之後就準備動手,但是被劉煜制止住了,劉煜並不急於動手而是打量著四周,在祭臺左右有數十名官兵護衛著,而在人群最前面還有一些身著官服的官員們,從衣著來看既有縣令也有校尉統領。
“你不是說來救人麼?怎麼還不動手?”,一旁的宮和笙極為疑惑的問道。
“不急,再看看。”,劉煜微笑著說道,不過這微笑卻極為不自然更像是硬擠出來的一般,說罷之後劉煜再次將目光投向了祭臺之上的那兩個孩子,在秋季微涼的晚風之中,兩個孩子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寒冷而瑟瑟發抖著。
宮和笙見劉煜如此模樣便又看向貽清,而貽清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宮和笙並不太明白劉煜和貽清心中到底是做了如何的打算,但是如今的她只能等待,因為她明白無論是劉煜還是貽清都一定在等待著什麼。
一直沒說話的納蘭鳶突然扯了扯宮和笙的衣角說道,“姐姐,要不我就救那些孩子吧,太可憐了。”
“不行。”,宮和笙還沒有做出回答的時候,貽清就搶先一步開了口,“現在還不動手的時候,四爺的意思是要讓定陽今後都不再進行這種活祭,而不是隻救這兩個孩子而已。”,貽清說著還向了劉煜,似乎是在求證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而劉煜只是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雖然貽清這樣說而且劉煜還證實了貽清的說法,但是無論是宮和笙還是納蘭鳶心中還是有疑惑的,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那什麼時候才適合動手呢?等是可以,等到什麼時候啊?難不成要等著這河神顯靈現身?然後讓他自己跟定陽百姓說這個活祭是不對的,不需要活祭我也可以保佑你們一方水土的平安,保佑你們風調雨順?
只是宮和笙與納蘭鳶只能在心中褒貶一頓並沒有說話,尤其是納蘭鳶,她本就是個心直口快的人,諷刺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又生生的嚥了下去,因為她剛要開口反駁的時候腦海中就浮現出大師兄那副陰沉的面孔還有他交代自己的那些話,哎呀算了算了,本小姐就不說了,納蘭鳶閉著眼睛一臉糾結的搖了搖頭。
“怎麼了?”,宮和笙見納蘭鳶閉著眼睛一臉糾結的搖著頭,不禁被她那副夢態逗笑了,便拉著她的手問道。
“沒…”,納蘭鳶本來想說沒什麼事兒的,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現場的變化打斷了。
祭臺香案前的神棍周新波還在唸叨著什麼“九十三請小鮮肉…”的時候,突然就被兩枚雞蛋極為精準的砸中了,一枚正中額頭,一枚則砸在身上,縱使是已經算資深神棍的周新波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到了,他抹去了臉上流淌的蛋液,略帶驚恐的看向人群似乎是想找到襲擊自己的人,只是粘稠的蛋液封住了他的眼睛,不過很快襲擊他的那個人就自己跳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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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身著破亂,像是被利刃劃過或者刺破了一樣,身上很多地方都留著血,卻依舊從手臂挎著的菜簍中抓起菜葉、雞蛋砸向周新波,完全不顧已經被驚動的人群和兵卒,還大聲高喊著“狗神棍!狗官!你們草菅人命!”
“拿下!”,隨著一位身著鎧甲的將官模樣的人喊話之後,附近的兵卒便一擁而上將襲擊者撲倒在地,而這位襲擊者不斷掙扎著依舊叫喊著“狗官!你們草菅人命”,他應該是個很倔強的人,就算是兵卒不斷用腳踹向他的頭,他也依舊叫喊著。
“動手吧!”,劉煜突然說道,劉煜話音剛落貽清和柳絮便飛身調出人群到了官兵身旁,二話不說就抽出長劍與官兵打做一團。
“快!保護縣令大人!”“有刺客!”,一而再再而三的突發狀況讓兵卒們一陣頭疼,為首的定陽縣校尉統領還有那臭名昭著的副統領黃繼業趕忙喊道,周圍的兵卒趕忙將縣令魏斯離和校尉統領以及副統領黃繼業拱衛起來,緊張的張望著四周盼望著不要在發生其他的情況了。
柳絮和貽清的出現讓人群出現了騷動,驚恐的百姓們四散開來,性命永遠是第一位的,至於什麼河神賜福那能比命重要麼?命都沒有了賜福有屁用啊。藉助著百姓的四散,劉煜帶著宮和笙、納蘭鳶和楚經緯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徑直的走向被官兵們護衛的縣令等人。而另一方面柳絮和貽清已經救下了被兵卒暴打的襲擊者。
襲擊者自然就是夫人當街自殺,遭遇黃繼業報復,一雙兒女又被當做了活祭祭品的顧老九,當日夫人當街自殺後,黃繼業和他的狗腿子們隨後就對顧老九動手,那架勢顯然是想要打死他,好在撞見了縣令魏斯離才撿回一條小命。不過,隨後不久黃繼業就帶著他的狗腿子們上門抓走了自己的一雙兒女,說是顧家兒女有幸被選做了給河神活祭的祭品。夫人慘死後,顧老九知道鬥不過黃繼業,準備帶著一雙兒女離開定陽縣,無論如何也要把這一雙兒女養大成人。可是如今黃繼業卻要把他的兒女當做是河神活祭的祭品,這讓顧老九怎麼受得了,俗話說的好“狗急了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更何況是顧老九呢?夫人死了,眼看著孩子也快死了,顧老九留在這人世間的意義還有什麼?於是一時間間顧老九氣血上湧便抓起了牆邊的鋤頭衝向黃繼業,都是這麼魔頭,就是他害的自己死了夫人,現在又是他要讓自己家破人亡!
顧老九就是個漁民,平時還會被小混混欺負,怎麼可能是兵卒們的對手,鋤頭還沒碰到黃繼業就被兵卒們打倒在地。其實按照黃繼業以往的實行作風一定會打死顧老九然後一把火把他的房子都燒掉,做到毀屍滅跡。但是此時的黃繼業卻著急抓完人之後和校尉統領一起去新開的清樓,所以黃繼業少見的阻止了狗腿子們的動作,“算了,算了,不跟這個刁民一般見識了,走吧,諒他也翻不過天來。”
黃繼業的話倒是救了顧老九一命,深受重傷的顧老九癱軟在地,之後被聞聲而來的鄰居們照料著,今天是河神祭祀,所以顧老九便掙扎著要去救自己的兒女,當然他心裡也清楚就憑自己是沒有辦法救出自己的兒子和女兒的,但是就算是如此也要去試,就算是死也要同自己的兒女一起死去。
劉煜等人走到了縣令等人面前,柳絮和貽清也攙扶著顧老九走了過來。
“你們都是什麼人!膽敢破壞動手傷人以下犯上!還攪了河神祭祀!你們就不怕河神降罪麼!”,被兵卒拱衛的黃繼業大喊道,他並沒有看清顧老九的臉,當然即使看清楚了也不會在意,他現在只是害怕這幾個來歷不明的人。
“當然怕死!”,劉煜一臉戲謔的說道,“至於這什麼河神倒是不怕,更不會愚蠢的用什麼活祭的方式來討好這個根本就不存在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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