菀寧連連擺手:“不是不是,奴婢哪裡有這種本事,這畫是小姐提前畫好的,奴婢只是負責在小姐不在的時候,坐在這裡,偶爾動一動就好。”
白茶眯了眯眼,她隱隱的感覺菀寧緊張的非常不同尋常。
不過她也無從去考證莞寧話的真假,只好暫時壓下心頭的懷疑,問起了關於王沛甜的事情。
白茶問到:“菀寧姑娘,在你看來,田夫人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聽到這個問題,菀寧半晌沒有開口,看起來是在努力斟酌語言來形容王沛甜。
白茶知道這對於菀寧來說非常艱難,姑且不說王沛甜應該是一個非常複雜的人,就單單說在這個世界裡面,讓這樣一個婢女來評價自己跟隨多年的主子,就已經是一件非常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可是理解是一回事,但是白茶並不想給菀寧那麼多時間去考慮,因為菀寧考慮的越久,她越有可能描述出一個假的王沛甜來。
白茶看著菀寧的眼睛,認真的說:“菀寧姑娘,這裡沒有其他人,請你務必如實回答,你跟在田夫人的身邊這麼多年了,對于田夫人的為人處世性格脾氣理應非常熟悉,你要考慮這麼久才能說,難道田夫人真的如同外界所說的那樣刁蠻任性,胡作非為,舉止出格嗎?”
白茶的話可以說已經非常冒犯田夫人了,所以在她這一番話脫口而出之後,田如雪的臉色有些僵硬,她眼底染上了怒火瞪著白茶。
不過不等田如雪開口,菀寧已經忍不住辯解了起來:“白公子,恕奴婢無理,外面的人是怎麼評價小姐的,奴婢也略有耳聞,但是奴婢還是要說,人言可畏,眾口鑠金,至少奴婢這麼多年看到的小姐,絕對不是那樣的人。”
白茶滿臉的不置可否,隨意的問到:“哦?那你說說她是怎樣的人?”
看上去就好像她根本不相信菀寧的話一般。
菀寧抿了抿唇:“小姐性子淡泊,相信白公子也看出來了,小姐住的這個宅子在整個王府裡面都算是偏僻簡陋的了,作為王府長房長女,她明明可以有非常多更好的選擇,可是她在八歲那年主動搬到了這裡來住,一直住到了出嫁那一天。”
“在奴婢的眼中,小姐也可以稱得上是才貌雙全了,你看看這牆上掛的書畫,每一幅都是小姐親筆所作。”
說著,菀寧抬了抬手,下意識的指向了掛在牆上的書畫,最後落在了一副美人圖上,畫上是一個站姿筆挺,半仰著頭的少女,少女裙袂飛揚,一頭青絲也隨風舞動,看上去就好像她隨時都會隨風離去一般。
菀寧喘了口氣,繼續說到:“這一幅是小姐的畫像,奴婢敢說,這幅畫根本就沒有還原出小姐三成的美貌和氣質,但是也能看得出這幅畫上的人是何等的秀麗端莊。”
這幅畫,白茶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畫上的人看上去也不過十三四歲,就算是一副黯然失色的水墨畫,也能看得出畫上人的綽約風姿,和淡雅溫婉。
白茶問到:“這不像是田夫人的筆跡。”
菀寧點頭:“不錯,這是大少爺畫的,雖然大少爺的畫技並不十分高超,但是小姐還是特別喜歡這幅畫,奴婢記得,小姐拿到這幅畫的那一天,問了奴婢一個問題—我是不是真的如此面目可憎?”
白茶向著畫像又湊近了寫,仔細看著畫中人的眼角眉梢,最後終於明白了王沛甜這個問題的意思。
乍一看,畫中人神態溫婉,落落大方,簡單的筆墨下也掩蓋不住她精緻的五官。
可是仔細看畫中人的眼神表情,卻能看出難以掩飾的清高鄙夷,彷彿在她的嚴重,根本看不到也不關心這個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只有她自己。
白茶扭頭看向菀寧:“菀寧姑娘,你覺得這幅畫,看起來像田夫人嗎?”
菀寧點頭:“並不十分相像,但是感覺是一樣的。”
白茶明白了菀寧的意思,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不過田如雪卻是一頭霧水:“什麼意思?我娘到底為什麼會說那種話?”
對上田如雪,菀寧的態度就沒有那麼堅定了,反而帶上了些許猶豫:“小姐她當時說—原來我自以為自己出塵脫俗,原來我自己竟然是最落入世俗的人,原來我所有的淡泊只是無情,我所有的無求只是孤傲,原來我的眼中從來不曾真的看到這個世界。”
說著,菀寧的眼神有些放空,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一天,那個輕撫畫像語調悲哀,眼中滿是厭惡的王沛甜。
菀寧知道,那個時候的王沛甜是發自內心的鄙夷厭惡自己。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王沛甜變成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人。
菀寧輕輕搖了搖頭,趕走自己腦中的胡思亂想。
可是白茶並不想就這麼簡單的略過這個話題,追問到:“田夫人在說了這一番話之後,還做了什麼事情?”
菀寧:“在那之前,小姐每天除了去給夫人和老婦人請安之外,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待在這個書房中看書寫字,彈琴作畫,有時興致上來了還會寫上一些詩句,但是從那天之後,小姐在書房裡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越來越喜歡溜出府玩,就算是待在書房裡,她也是看畫本子和賬冊,只有在準備出府的時候,才會匆匆忙忙的畫上一幅畫或者寫上一幅字來應付老爺夫人。”
菀寧頓了一下才繼續說:“而且,從那以後,小姐也越來越不會將心事在奴婢面前洩露出來,奴婢感覺,小姐好像是故意疏遠了奴婢。”
白茶想要確認一件事情:“那時候田夫人芳齡幾許?”
菀寧毫不猶豫的說:“那時候小姐剛剛年滿十三歲,也是從那之後,她的名聲被傳得越來越不像話,到最後,甚至都沒有人記得小姐以前是什麼樣子了。”
說到這裡,菀寧的表情還有些不忿,看上去就是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可是白茶卻覺得有些奇怪,十三歲,那到現在也十多年了,更何況這些年裡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就算是當事人恐怕都不會有什麼強烈的感覺了,可是這個菀寧卻好像事情才剛發生一般的憤慨遺憾。
想到這裡,白茶不僅多看了菀寧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