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田炆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厭惡的表情,也許是這十年來從來沒有人真的願意聽一聽田炆口中的真相,所以此刻田炆幾乎是迫不及待的把自己這些年的遭遇和想法脫口而出。
他甚至都沒有去注意面前這兩個人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的話,更沒有去在意這兩個人有沒有相信自己的話。
田炆繼續回憶著那個惡心的夜晚:“當時王沛甜的肚子已經可以明顯看得出來懷孕了,她甚至沒有等我進房就自己拽下了蓋頭,她確實挺漂亮的,不過她看著我的時候,眼中滿是蔑視,好像我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垃圾一樣。“
“我當時也憋著一肚子的氣,所以當場就質問她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
說到這裡,田炆突然自嘲的搖搖頭,也許是在嘲笑時光的那一頭不自量力的自己吧:“其實何必要問,何必要自取其辱呢,在雲石城,王家要做什麼就做什麼,知道的太多了反而會害人害己。”
白茶福至心靈,脫口問到:“你是說你的未婚妻?”
田炆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然後長長嘆了一口氣:“是。”
白茶追問:“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田炆想了想,說到:“我還是從成親那一天說起吧。”
“當時我問了那個問題之後,王二小姐像看傻子一樣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天,笑的半天停不下來,最後才捂著肚子跟我說,我沒資格問這個問題,還說讓我就老老實實的做她名義上的丈夫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管的別管,免得害了我們田家上下。”
“不過,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相信她的那些話,我覺得,只要我考取功名,我就可以擺脫她,擺脫王家,重獲自由。”
田炆苦笑著搖搖頭:“可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就在我上京趕考的時候,我的未婚妻出事了,莫名其妙在後山被人玷汙了,然後她一時想不開就上吊自殺了。”
“而我直到那個時候才知道,我根本不可能考取的到功名。”
聽到不可能三個字,白茶心中一動,一個隱隱約約的想法浮上心頭。
假設王家真的有本事操控科舉,那麼當今聖上放任王家杜家在雲石城胡作非為也就說的痛了,那也就是說,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
想到這個可能性,白茶扭頭看向容若飛,容若飛的眼中也帶上了少見的嚴肅,顯然容若飛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如果這個猜測是真的,那這個假皇帝的勢力就太大了,而那個假皇帝也太該死了。
容若飛終於開口問到:“你為什麼說你不可能考取到功名?”
田炆頭都沒抬:“因為在進京赴考的時候我就遇上了那一年的狀元,當時我只覺得這人是一個胸無點墨又厚顏無恥之人,他分明沒有半分才學,可是卻一直自稱自己有狀元之才,後來進京之後我無意中撞到他和一個說話細聲細氣的男人在一起,不過我當時沒有在意,直到最後他被封為狀元,我這才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那個我以為細聲細氣的男人,其實就是宮裡的太監,不過直到那個時候我還只是以為這只是哪家的紈絝花錢買了個功名,我甚至還不自量力的跑去報官,結果我就被關押進天牢了。”
“後來是王家在京城的管家把我從牢裡帶出來的,並且把我送回了雲石城,名義上是護送,實際上就是押解,可是我竟然愚蠢的一直沒看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反而還一直心心念唸的要去揭發這種買賣功名的惡行,直到我回來見到王沛甜,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愚蠢,如果不是因為王家的臉面不能丟,我這條賤命早就在京城就被人拿走了,我也才知道,原來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我這麼一個尋常人可以撼動的。”
說這些的時候,田炆的語氣甚至沒有一絲波動,彷彿他所的這些都是別人的事情一樣,說完這些,田炆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白茶沒有繼續追問到底王沛甜對他說了什麼,也沒有追問他那個未婚妻的事情。
事實到這裡已經非常明顯了,王家的手已經伸到了京城,或者可以說是那個假皇帝的手已經伸到了雲石城。
白茶不敢去想,在南溪王朝,到底還有多少個城鎮像雲石城一樣。
她更不敢去想,到底還有多少有識之士像田炆一樣被逼迫的全無鬥志,只想大隱於市,與世無爭的了此殘生。
她更不敢去想,這樣一個讓所有文人墨客都失望的朝廷,最後到底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
白茶深吸一口氣,努力拉回自己的思緒:“田炆,關於這個我已經瞭解了,但是關於王沛甜的死因,我還是想要再問你幾個問題,希望你可以如實的回答我。”
田炆無所謂的嗯了一聲。
白茶:“你說王沛甜和你成親的時候,其實是已經懷有身孕了,那麼包括當時她腹中的胎兒在內的兩個女兒,就都不是你的了?”
田炆輕輕點點頭:“沒錯。”
白茶:“那你知道孩子的爹是誰嗎?”
田炆搖頭:“不知道,我從來沒見過王沛甜和哪個男人有過親密的接觸,不過,就算有我也不一定知道,如你所見,我一直都是獨自住在書院這邊的,只有每次需要和王沛甜共同出現在大家面前的時候,我們才會見面,而那種場合,王沛甜再囂張也不敢亂來,畢竟她還要顧念王家的臉面。”
“我只能猜測,那個男人大約出身不太好,或者可以說根本就見不得人吧,否則以王家的地位,和王沛甜的個性,不可能硬要我來接手這個燙手山芋。”
白茶:“嗯,那就你所知,王沛甜有沒有得罪過什麼人?”
田炆失笑:“王沛甜這個女人飛揚跋扈,心思歹毒,永遠都是趾高氣昂,對誰都不屑一顧,永遠都把別人的尊嚴踩在腳底,你問我她得罪過什麼人?你不如問我有什麼人是她沒有得罪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