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很遙遠的故事,遠到已經很少有人還記得。
約莫五十年前,大妖怪玉藻前天生九尾,能力絕倫,想要什麼都可以輕易得到。人類這種弱小的生物,他從來沒放在眼裡。直到那天在神社外,一個女人的笛聲進入他的心裡,玉藻前遇到了命中的剋星。
兩人相識相戀相知,一年後成婚互許終身,女人為玉藻前生下一對雙胞胎。但他還沒來得及品嘗為人父母的快樂,天上便忽然劈下天雷。
原來女人是侍奉神明的巫女,終身不得嫁娶,否則將遭受天罰。
天雷降下時,女人捨身擋在玉藻前和孩子面前,她散去一身修為,不得進入輪回,但面對同族親友的質問痛惜,她的回答只有一句不悔。
“這結局早該來的,羽衣和愛花就拜託你了。”
女人留下這句話便含笑離世,玉藻前的慟哭聲響徹天際,一聲聲呼喚著愛人的名字,卻再也不能將她喚醒。
之後大雨下了足足七天七夜,有人說,那是玉藻前為失去愛人流下的眼淚。
故事到這裡似乎到了結局,巫女被妖狐所惑而觸怒神明不得善終,怎麼看都是個教科書般的人妖相戀be。
只是這個故事的男主太過bug,都說天意難違,命運弄人,那他偏要逆天改命。巫女在遭受天雷後三魂六魄盡散,天上地下難尋,就連黃泉的黑白鬼使二人都拘不到她的魂魄,怕是真的無法再入輪回。
後來,玉藻前扮作女子的模樣照顧與巫女二人所生的雙胞胎,後又結識白狐葛葉,而在這漫長的歲月裡,他從未一刻停止尋找他的愛人。
同樣的,在這漫長的歲月裡,有一人也從未一刻停止尋找他。
年邁的陰陽師加茂真臣使出畢生所學,他如同當年一般怒視眼前化作另一面孔的玉藻前,痛苦彷彿要將他的胸腔炸裂。
“老夫此生做的最錯的事就是當年未能攔住她!才會落得形神俱滅的下場!”
這樣的臺詞配上這樣的情緒,這加茂真臣一看便是當年的知情者,還是那對巫女求而不得的苦情男二。而在他的執念裡,巫女的離世全是因為玉藻前的過錯,若是他沒有出現,一切都該是不一樣的結局。
玉藻前未有細瞧那陰陽師兩眼,直到他說出了那樣的話,他才將眼前的老人與當年不過二十歲的年輕男人聯絡到一起。
“……原來是你。”
而本要下殺手的他也停下了動作。
五十年於玉藻前不過彈指一揮,而巫女的離世卻讓這五十年的時間過得比五百年更加漫長,而在這漫長的五十年裡,遠有人比他更痛更狠。
他留不住時光,換不回歲月,在仇恨的燃燒中投身於陰陽道的學習,為的就是有一天可以再遇到那個將她奪走的狐妖,讓他受到應有的懲罰。
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會在這個時候再看到那張臉。
加茂真臣再次看向抱著白狐的那個女人,她擁有與當年巫女同樣的面容,若是早個數十年,他或許還會被這幅皮囊所惑,但如今在陰陽道已有大成的他很快便察覺到那不過是個化了人形的妖怪,是與那奸詐狡猾的玉藻前同樣的……妖怪。
區區物妖,怎敢頂著她的模樣?!
陰陽道的符咒有單一的攻擊化作數道光芒,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向四周散開,有的朝向那身著喜服的銀發狐妖,有的卻朝向那懷抱白狐的年輕女人。
只是那狐妖的動作遠不是陰陽師的攻擊所能及的,他單手揮開了那看似強勁的攻擊,並加倍還到了對方的身上,加茂真臣拼盡全力抵抗,卻全然不是他的對手,霸道的力量正中前胸飛起,一連撞斷了數棵樹木後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妖狐又身形一晃攔在女人和白狐面前,他擋住了朝她發出的幾道符咒,但臉上所覆的面具卻被打到,裂了開來。
江九么面無表情地坐在原地扶著重傷的葛葉躺在她的腿上,而替他們攔下陰陽師攻擊的男人在轉瞬間散亂了滿頭的銀發,面具咔嚓一聲分為兩半,落到地上。
這次,他的臉終於毫無遮攔地出現在她面前,那真的是張絕美的臉,什麼風姿綽約,眉目如畫,什麼美如冠玉,貌若潘安,所有能想到的贊美之詞用在他臉上形容終歸都差了一點。
說實話,如果將眼下的場景置換,她還能樂呵呵地欣賞個帥哥,但現在這份心情已經全然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