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除夕夜同以往是大不相同的,人不同,景亦變換,自午間開始,便洋洋灑灑的下了一場大雪,,百姓都道瑞雪兆豐年,是個好兆頭。
令月覺得這是她見過的最大的雪了,不到一個時辰,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能把腳給陷進去了,不過玉娘不讓她在雪地裡亂跑,說是溼了鞋襪反而不好,最多也就是撐傘讓令月在門廊前站一會,不過須臾便催促她回去……
到了夜間吃團圓飯的時辰,令月假借身體不適回拒了來通報的德公公,那是當今新帝面前的紅人,就如田中監於慶徽帝的作用。
站在外殿,德清面色有些為難的看了看來回話的掌事姑姑玉娘,又聽到寢殿內若有若無傳來的咳嗽聲,他躊躇的踱了幾步,才猶豫道:“若是殿下身體不適,那咱家就告辭了,還望殿下保重身子。”
一行人又浩浩蕩蕩的走入了滿是飛雪的夜,最終消失無蹤。
見外面沒了動靜,玉娘又是滿臉愁容的走進來,令月哐的一下的將被子踢開,身上根本沒有穿著入模樣的寢衣,反而穿戴的整整齊齊。
“外面的雪落得甚是浩大,定然厚極了,我們去堆雪人吧!”
令月當然不想去吃那什麼團圓飯,親近的人都不在,去了也是礙別人的眼,再說自己也不想見到他們,平白壞了好心情!
於是早早想好了對策,午間就開始裝病,紫宸殿那邊遣人來叫時就說病了,叫他們也不好說什麼,甚至可以說正合他們心意,豈不是兩全其美?
“殿下不可,你身子弱,若是沾了外面的雪水凍著就不好了,這樣吧,讓杜若幾個丫頭去堆給你看,殿下就在門廊下瞧著,可好?”
玉娘一臉央求的看著令月,大有不答應就纏到底的架勢,令月覺得堆雪人的想法大抵是沒戲了,只能點點頭應了,好整以暇的搬了個胡床在廊下看著。
幾個丫頭身體康健的很,完全不怕這冰天雪地會凍著她們,在雪地裡撒歡的的跑著,時不時推起雪球來堆。
令月看了一會便開始心癢難耐,恨不得立即加入她們,可玉娘這個操心的一直在旁邊虎視眈眈,叫她沒有辦法,只能惆悵的將腳邊的雪團成小雪球來排解憂愁……
手中的手爐漸漸失去了溫度,她尋思著進殿換一個,便不捨的將目光從打雪仗的幾人身上移開,獨自進了屋。
剛掀開手爐的蓋子,正要將裡面的碳灰換掉,令月突然聽到了奇怪的聲音,似乎是隔扇窗那邊傳來的,像是有東西擊在上面的聲音……
一下,兩下,三下……
令月小心的靠了過去,手中順勢拿了一個三彩的插花瓶,心中想若是危急時刻還可以主動出擊!
但奇怪的是,等到令月逼近那窗子的時候,聲音反倒沒有了,又變作靜悄悄的模樣……
她大著膽子一把開啟了窗子,寒風猛然間湧了進來,她被夾著雪花的寒風灌了個正著,呼吸一窒,抹了一把雪水,她眨了眨眸子,看見了那窩在牆角的少年……
一身白色的衣袍,腰間扎玉帶,腳蹬一雙厚底的長筒黑靴,履頭微翹,許是為了在這積雪中行走。
白色袍子外又罩著一件看著就極為暖和的黑色大氅,通體玄黑,錦緞織就的衣面上又附著精巧貴氣的暗金色紋繡,似是仙鶴凌翅的模樣……
黑色的幞頭上已然落了不少的雪花,融化成水後形成淡淡的溝壑水痕,最後沁入髮間。
少年半蹲在那,手中還有幾顆未用完的石子,做著丟擲的動作,睫毛忽閃間沾上了幾片雪花,但他全然沒有顧得上,只是專注的看著那扇窗子……
“你是怎麼進來的?”
令月維持著抱著瓷瓶的動作,瞠目結舌的望著那窗臺下的裴延秀,看了看外面,覺得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才小聲的問道。
“今夜是除夕,將士們很多都被恩准回家過年了,因而皇宮的部署鬆散了許多,我從老地方翻進來的,沒人發現……”
窗子被開啟,少女的身影終於出現,裴延秀長舒了一口氣,立即將手中石子丟掉,貼著牆靠在了窗邊,嬉笑著湊近了少女說道。
“那……那你也不能……” 令月一時間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有些語塞。